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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第1页）

&ldo;叫我到维申斯克来，答应和我一块儿过，自个儿却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啦！&rdo;她躺在内室里的大箱子上，怒冲冲地想着，咬着红艳的，然而已经有点儿褪色的嘴唇，老姑母坐在窗前头织毛袜子，每声炮响后，就画个十字。

&ldo;哦，主耶稣！真吓人呀！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呀？他们为什么要互相咬住不放啊？&rdo;

街上，在离房子十五沙绳远的地方，爆炸了一颗炮弹。屋子里的窗玻璃吱吱响着震碎了，落了一地。

&ldo;姑妈！你离开窗户吧，要知道他们会打死你的！&rdo;阿克西妮亚央告说。

老太婆带着嘲笑的意味儿从眼镜里打量着她，愤愤地回答说：&ldo;唉，阿克秀特卡！我看你真是个小傻瓜，难道我是他们的敌人吗？他们为什么要朝我开枪呢？&rdo;

&ldo;他们会无意中打死你的！要知道他们是看不见子弹往哪儿飞的呀。&rdo;

&ldo;就叫他们打死吧！就叫他们看不见吧！他们是朝哥萨克开枪，因为哥萨克是他们红军的敌人，至于我这个寡老太婆，跟他们有什么相于呀？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把枪和炮对谁瞄准！&rdo;

中午时分，葛利高里趴在马脖子上，沿街向下游的河湾跑去。阿克西妮亚隔着窗户看见了他，急忙跑到爬满野葡萄的小阳台上呼喊：&ldo;葛利沙！&rdo;但是葛利高里已经在转角处消逝了，只有他的马蹄子腾起的尘土慢慢地落在路上。跟着去追也没有用。阿克西妮亚站在台阶上痛哭起来。

&ldo;是司乔帕跑过去了吧？你于吗像疯子似的跑出去？&rdo;姑母问。

&ldo;不是……这是我们同村的一个人……&rdo;阿克西妮亚含着眼泪回答说。

&ldo;那你掉什么眼泪呀？&rdo;喜欢打听闲事的老太婆追问道。

&ldo;您问这个干什么呀，姑妈？您不明白这种事！&rdo;

&ldo;好吧，我们不明白这种事……哼，准是相好的跑过去啦。没有错儿！无缘无故的，你会这么大哭……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懂！&rdo;

傍晚，普罗霍尔&iddot;济科夫走进屋子来。

&ldo;你们好啊！内掌柜的，你们这儿没有从鞑靼村来的人吗？&rdo;

&ldo;普罗霍尔！&rdo;阿克西妮亚高兴地哎呀叫了一声，从内室里跑了出来。

&ldo;唉呀，我的姑奶奶，你可给我找了份好差事！我找你找得两条腿都要跑断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完全像他爹，火暴脾气。这会儿子弹横飞，凡是活物都躲藏起来了，可是他一心想的就只有：&lso;给我找到她，找不到我就打发你进棺材！&rdo;

阿克西妮亚抓住普罗霍尔的袖子，须他到门洞里。

&ldo;这个该死的，他在哪儿呀！&rdo;

&ldo;哼……他会跑到哪儿去？他从火线上用两条腿走回来的。今天他骑的马被打死啦，回来的时候就像一条锁着的公狗一样凶。问我：&lso;找到了吗？&rso;&lso;我上哪儿去找她？&rso;我说，&lso;我也不会把她变出来！&rso;可是他却说：&lso;人又不是针！&rso;把我大骂一顿……真是只披着人皮的狼！&rdo;

&ldo;他倒是说了些什么？&rdo;

&ldo;快收拾收拾，我们就走，没有什么说的啦！&rdo;

阿克西妮亚一眨眼的工夫就系好自己的小包袱，匆匆跟姑妈告了另u。

&ldo;是司捷潘派来的人吗？&rdo;

&ldo;是司捷潘，姑妈！&rdo;

&ldo;好，给他带个好去吧。为什么他不亲自来呀？喝杯牛奶也好嘛，咱们家还有甜馅饼呢……&rdo;

阿克西妮亚没有听完她的话，就跑出了屋子。；在去葛利高里住处的路上‐‐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走得很快，连普罗霍尔都央告她说。

&ldo;你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追过姑娘，但是从来也没有像你这么匆忙过一难道你忍不住了吗？还是着了大火啦？我都喘不过气来啦！谁这样在沙地里奔跑呀7你们怎么都有点儿不大像人……&rdo;

可是自己心里却在想：&ldo;他们又破镜重圆啦……行啦，这回就是魔鬼也别想拆散他们啦！他们为了自个儿寻欢作乐，而却要我冒着枪林弹雨去找这只母狗……我的上帝，可别叫娜塔莉亚知道，她会把我从头到脚……科尔舒诺夫家人的脾气我也很熟悉！不，如果不是因为我贪杯，把枪和马都丢了的话，我才不会他妈的满镇找你呢！这就叫自作自受！&rdo;

百叶窗紧闭的内室里，点着一支烟气腾腾的牛油蜡烛，葛利高里坐在桌边。他刚刚擦完步枪，还没有把手枪的枪筒擦完，门吱扭响了一声，阿克西妮亚在门口出现了一她那窄窄的白额角上被汗浸湿了，苍白的脸上，两只睁得大大的恶狠狠的眼睛里燃着炽热的深情，这使葛利高里一看到她心就乐得哆嗦了一下。

&ldo;你把我骗了来……可是你自个儿……连影子也不见啦？&rdo;她很困难地呼吸着，责备说。

现在她觉得就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刚刚相爱的时候一样，除了葛利高里，别的什么都不存在了。又像先前一样，只要葛利高里不在身边儿，整个世界也就死去了，他一回到她身旁，世界就又复活了……她当着普罗霍尔的面，不害臊地扑到葛利高里身上，像野蛇麻草似的缠到他身上，一面哭，一面吻着情人生满硬毛的脸颊，亲着鼻于、额角、眼睛和嘴唇，小声嘟哝着，抽泣着：&ldo;真把我折磨死啦！……心都碎啦！葛利申卡！我的心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