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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熊赀瞧着四下无人，抱怨开来：&ldo;秋侬，你只想着别人，也不想着寡人。大伙都有，为何寡人没有？&rdo;

妫翟与星辰对视，都忍俊不禁。星辰从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件墨黑的狸子裘衣呈给熊赀，笑道：&ldo;大王，夫人怎会不给您备着呢？为了做这件裘衣，夫人一针一线忙了一整月呢。&rdo;

熊赀孩子气地抖开披上，左瞧瞧右瞧瞧，冲着蒍吕臣炫耀起来：&ldo;孟林，你看，这件裘衣可好。&rdo;

蒍吕臣道：&ldo;举世无双。&rdo;

&ldo;哈哈，好，说得好！寡人要穿着新裘衣去看看老夫人，看看太子！&rdo;熊赀忍不住炫耀的心情，嚷着要外出。

妫翟笑着摇头：&ldo;真是越老越似顽童。&rdo;

待熊赀走后，妫翟才悄声问星辰：&ldo;给屈重的东西备好没有？&rdo;

星辰谨慎回道：&ldo;早备好了，只要屈重一来就交给他。&rdo;

妫翟默默点头，凄怆说道：&ldo;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屈重，也不枉费咱们辛苦管教他的孩子了。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这些。&rdo;

星辰忙掏出锦帕呈上，道：&ldo;主子，快过年了您可不能哭，不能叫人瞧见。&rdo;

这时御寇进殿，问过安之后，见妫翟双眼红红，不禁好奇问道：&ldo;夫人遇到伤心事了吗？&rdo;

妫翟赶紧堆起笑脸，冲着御寇招招手，道：&ldo;是呀，本宫想着你要回到息县过冬，既为你高兴，又有些不舍。一想着一两个月见不着御寇，本宫便有些难过呢。&rdo;

御寇认真道：&ldo;夫人不必难过，御寇还回来的。&rdo;

妫翟忙不迭点头，将心里的杂念压下。

过了小年，宫里便热闹起来，宗亲首领和王室贵族都入宫赴宴。邓夫人缠绵病榻多日，忽而也能走动，与诸多子孙凑在一起阖宫夜宴。

尽管妫翟有令在先，但为了不使邓夫人太过疑心自己的病情，宫宴倒也安排得精致美味。邓夫人看看太子又抱抱芈恽，到了耋耄之年能抱到孙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ldo;母亲，您身子虚，这样冷菜您不能吃。&rdo;芈惠没有回国，依旧留在郢都照料母亲。

&ldo;今儿高兴，也让老身吃两口尽兴呀。&rdo;邓夫人高兴，也少了禁忌，&ldo;大伙别光顾着说笑，也来饮几杯！&rdo;

芈惠着急，忙夺下酒杯，嗔道：&ldo;您怎么还饮起酒来了。&rdo;

熊赀坐在一旁，看着母亲垂垂老矣手脚迟钝的模样，想起巫医的诊断，心里分外伤感，于是劝阻芈惠道：&ldo;小妹，老夫人高兴，你就不要管得太严了。&rdo;

芈惠疑惑，而邓夫人却早已趁着间隙抢着酒杯一口倒进了嘴里，饮罢还悬着酒盏得意不已。芈惠既担心又无奈。

邓夫人兴致高昂，吃了好几碟果子和一盘炖肉，又自己斟了一杯酒，预备送到嘴边，但是她满脸笑容突然僵住了，手一抖，头一歪，整个身子倒在案几上，酒杯哐当一声摔出老远。

&ldo;母亲！&rdo;

&ldo;老夫人！&rdo;

宴席乱作一团，熊赀凑到身前用手探了探鼻息，良久，才颤颤地说道：&ldo;老夫人，仙逝了！&rdo;

芈惠与妫翟率先跪地哭号，接着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悲泣不已。邓夫人没有熬到春天，带着喜悦病逝于年前，好在妫翟事先有所准备，葬礼仍从容有序进行。

过了上巳节，葬礼才算完。经历了诸多生离死别，妫翟对葬礼已经十分淡然，熊赀却没有那么坚强，眼睛哭得红肿，到了正月完仍然视觉模糊。连日来的熬夜，终于让熊赀病倒了。妫翟端着陶碗一勺一勺地喂他羹汤，熊赀勉强饮食。他幽幽感叹：&ldo;秋侬，你可知寡人为何要将大权放手予你？&rdo;

&ldo;那是因为大王信任臣妾。&rdo;

&ldo;不，不全是这样的。&rdo;熊赀支起身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妫翟，动情地说道，&ldo;有时，寡人不免感叹，怎不是与你年岁相仿，偏偏长你这么多岁？纵然如母亲长寿，恐怕寡人也陪不了你几年了。如果不让你掌权柄，将来有人要欺侮你们母子可怎么办呢？说来，还是寡人亏欠了你啊。&rdo;

妫翟没想到熊赀考虑得那么长远。她仰起头看着这个老男人的眼睛和皱纹起伏的面庞，诚挚地说：&ldo;从前我对你，是非常恨，可你却一次次纵容我，给我足够的时间想明白。你的这份宽容，当世之男子，几人能做到呢？你我之间，能生死纠缠，必然是缘分不浅。您可不要这么轻易倒下，要振作起来，你还有诸多宏愿未曾实现，不然楚国这几个月的俭省就白辛苦了，到时，朝臣们会恨死我的。&rdo;

熊赀听着妫翟的戏谑，忍不住笑了，自语道：&ldo;是呀，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的。&rdo;

公元前678年的春季，楚国将士将稻禾种下，洗去腿上的泥土，穿起盔甲拿起了矛戈。号角一响，兵马点齐，准备随楚熊赀出征伐邓。

妫翟亲自将祭酒送到熊赀与众将手上，嘱咐子元等人要保护大王安危。距离灭申之时薄惩邓国，过去了九年时光。熊赀终于能无后顾之忧地踏上邓国的国土。

多年来，邓侯自我催眠于妫翟的厚礼中，没料到接到厚礼只有两个月时间，楚国就来征战，邓夫人也只是刚刚封棺下葬不过百日。邓国哪里是楚国的对手，楚王熊赀一声号令，三日便将邓国灭亡了，自此，邓国摇身一变成了楚国的邓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