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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子文以此事教导熊恽，凡在私欲上不能运用理智的人，是不能担负起重大责任的。沉迷于虚幻奢侈之间的人，最终只能自取灭亡。熊恽心有所感，命臧人悄悄将自己养了多年的鸟雀放生。妫翟见着熊恽的成长稳重，很是欣慰。

同样一件事，放在用心不同的人身上便有不同的想法。子元从齐桓公的做法中得到了启示，他以为只要自己打个胜仗，便可以证明自己无愧于令尹和曾经的莫敖，所以在议政殿要求出兵伐郑，群臣当然不同意，可妫翟没有阻止，反而力排众议支持子元。

子元对妫翟的支持很受用，他觉得他在妫翟心目中已经占据了无法取代的位置，所以向妫翟要求子文之子斗般、斗祁之子斗梧、鬻权之子戢梨为熊率且比的副将，跟随子元北上伐郑。

子元便率领乘广六百浩荡北上伐郑。临行前，妫翟特意嘱咐熊率且比，胜败不紧要，紧要的是让这些年轻的新人多多历练。

子元择吉日出发，妫翟身心顿觉轻松，母子在内廷叙天伦甚是畅快。熊恽问：&ldo;母亲为何同意令尹出征？&rdo;妫翟说：&ldo;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试探试探陈、蔡是否会联合援郑，二是我料定子元动机不纯，又心浮气躁，不一定能打个漂亮的仗。&rdo;

熊恽说：&ldo;母亲眼光长远，孩儿受教了。&rdo;

这时，宫吏来报，说蔡献舞已经断食数日，危在旦夕。妫翟听这消息大吃一惊，斥责守卫：&ldo;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此时才报？蔡侯若死，不知要起多少纷争，你们担待得起吗？糊涂！&rdo;

守卫支支吾吾，为难说道：&ldo;夫人恕罪！蔡侯饮食素来甚少，属下也未曾在意那么多。&rdo;

妫翟觉得事情来得突然：&ldo;好了，勿用废话，摆驾！&rdo;

妫翟来到蔡献舞的小院子，进了屋发现蔡献舞直挺挺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两颊深凹，小蛮跪在榻边哭得嗓子都哑了。

妫翟眉头直皱，喝道：&ldo;到了这光景，哭有什么用！来人，弄些饴糖水来！&rdo;

星辰赶紧张罗很快就端来一碗糖水，妫翟也不再顾忌，捏开蔡献舞的下颌，用芦苇管子将糖水一滴滴地滴进蔡献舞的嘴里。蔡献舞悠悠转醒，醒来看见妫翟，说：&ldo;说是不见你，还是放不下。&rdo;

妫翟眼眶湿润，看出了蔡献舞有话要讲，便屏退众人。

妫翟将蔡献舞扶起身，嗔怪道：&ldo;我说了只需再忍耐些时日，我一定放你走。&rdo;

蔡献舞苦笑道：&ldo;客居楚国多年，我真的是有些思乡情切了。过去的罪孽赎清，我没有贪生之念，只想临死前再看故土一眼。&rdo;

妫翟忍着眼泪，哽咽道：&ldo;你这番话听得叫人难受，何苦这般伤感。

我原来恨你将你囚在楚国，后来想过放你回国，惮于文王生事，想放也放不了。你想回，现在就送你回去吧。倒也羡慕你终能返故乡，而我陈国不可归，息国已不在了。&rdo;

蔡献舞道：&ldo;你恨我，我是高兴的，无爱何恨？我倒是可以假装你曾经对我也动过心。如今我福禄已尽，是该去了，想能用这条命来帮帮你。&rdo;

妫翟绞着帕子，愕然抬头，心里猜中了蔡献舞的心思，越发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ldo;我会过得好好的，不需要浪费你这条性命。&rdo;

蔡献舞虚弱笑道：&ldo;你别以为我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便什么也不知道，我知子元已经北上伐郑，如果我死在楚国，想必蔡国一定会郑蔡合盟攻打楚国。想来这次子元是不会久战求胜的，终究不过不了了之，他没能打胜仗，你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惩罚他。我一生没有为蔡国做出什么大贡献，如今快去了，也想回去看看，人终究要叶落归根嘛。&rdo;

妫翟感动不已，哭道：&ldo;何苦这个时机还要助我？&rdo;

蔡献舞道：&ldo;我这辈子算是放不下你了，是我引起你的命运大转折，现在眼睁睁看着你受人欺侮，我无法坐视不理，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弥补吧。&rdo;蔡献舞见妫翟眉尖深蹙，又道，&ldo;离别在际，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肯不肯。&rdo;

妫翟道：&ldo;你说吧，只要不是叫我抛下楚国不顾，做什么也愿意。&rdo;

蔡献舞道：&ldo;只求你那支骨笛，可否真真正正地赠予我？&rdo;

妫翟点头，从怀里摸出那支随身携带的骨笛放到蔡献舞手里。蔡献舞感受着温柔的体温，心满意足地躺下，喃喃道：&ldo;此生圆满矣。&rdo;

妫翟含泪道：&ldo;以后我与何人诉衷肠？&rdo;

蔡献舞闭住了眼睛，自言自语道：&ldo;我用我一生的彩云锦缎，去追逐你的身影，一个被截断的爱情，因缘宿命，让我一生来还清。&rdo;

58诛杀子元

妫翟当即安排人送蔡献舞回蔡国，小蛮哭得双眼红肿，对蔡献舞依依不舍。妫翟看了很感动，特许小蛮随蔡献舞一同离开郢都。小蛮哪里想到自己会这样的机会，惊喜万分，赶紧给妫翟磕头谢恩。

身体的疾病和旅途劳顿，让蔡献舞归国之后更加虚弱。妫雉因思念丈夫，在家辅佐太子照顾家人，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白发，蔡献舞看到她，想起自己这一生年少即位风流儒雅却没有为家庭、更没有为蔡国做出什么贡献，愈发愧疚。在楚国还能平心静气地赎罪，到了蔡国，献舞一点也不能平静，儿子已经成人，妻子也已老去，国人还是国人，有他和没他，蔡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的存在不存在，没有什么影响。这一发现让蔡献舞更觉活着没有什么生趣，因此很快就卧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