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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就连绮塔妮的面庞都渐渐变模糊了，尽管他一周前刚在休眠舱里见过她。他曾和绮塔妮一同计划了未来，但那个未来是可能永远实现不了;米蕾莎就不同了，她没有冰冻在五百年的休眠中，而是就在此刻，就在眼前，浑身散发着活力，散发着欢笑，她让罗伦重新觉得完整。他欣喜地发现：末日时代的紧张和疲劳，终究没能夺走他的青春。

和米蕾莎在一起时，他总能急迫地感受到作为男人的冲动。只要体内的压力得不到释放，他的内心就不会平静，工作起来也没有效率。有几次研究红树林海湾的建造计划时，流程图中浮现出了米蕾莎的面庞，他不得不给计算机下达暂停指令，然后在脑海中对她倾诉。有几次两人一起待了几个小时，相隔不过几米，却只能礼貌地寒暄几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感受到分外强烈的折磨。

布兰特突然告辞，匆匆走了出去，罗伦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布兰特离开的原因‐‐

瓦德伦镇长走了过来：&ldo;罗伦森少校!希望塔纳镇没有亏待你。&rdo;

罗伦暗叫了一声苦。他知道自己应该对镇长以礼相待，但社交礼仪向来不是他的长处。

&ldo;没有没有，谢谢您。您大概还没见过这几位先生吧‐‐&rdo;

他冲着院子另一头几个刚到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嗓门大得有点过分。运气不错，对方都是上尉。军人就算离开了岗位，军衔也不会失效，对这一点他向来是充分利用的。

&ldo;瓦德伦镇长，这位是欧文?弗莱彻上尉。欧文，你这是第一次下来对吧?这几位是华纳?瑙上尉，兰吉?文森上尉，卡尔?鲍斯莱上尉……&rdo;

这几个年轻人是典型的火星人，喜欢拉帮结派，老是同进同出，不过这样目标就明显了，加上他们风度也好‐‐罗伦确信，镇长对自己的脱身毫无知觉。

多琳?张本想和船长交谈几句，但他只是象征性地露了露面，喝了杯东西，对主人道了声歉，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张问卡尔多：&ldo;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采访呢?&rdo;卡尔多在这方面没有禁忌，他接受的视频和音频采访加起来已经能播放几天了。

&ldo;贝船长具有特殊的地位，&rdo;他对张说，&ldo;他和我们不一样，不用解释，也不用道歉。&rdo;

&ldo;你的语气好像有点讽刺。&rdo;萨拉萨广播公司的这位明星记者说道。

&ldo;我没想讽刺什么。我对船长十分敬仰，也接受他对我的看法，当然了，是有所保留地接受‐‐呃，你在录音吗?&rdo;

&ldo;目前还没有，背景噪音太大。&rdo;

&ldo;算你运气好，虽然跟我不熟，可我还是什么都对你说。&rdo;

&ldo;你说的我肯定不录，摩西。船长对你到底是什么评价?&rdo;

&ldo;他很看重我的想法和经验，对我这个人却不怎么当回事，他的理由我完全明白。他有一次对我说：&lso;摩西，你喜欢权力，不喜欢责任;而我两样都喜欢。&rso;这句评论很精到，一下子概括了我们俩的区别。&rdo;

&ldo;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rdo;

&ldo;我还能怎么回答?他说的可是一点不错。我只有过一次参政的经历，结果嘛……不能说是一场灾难，但绝对不是我乐于见到的。&rdo;

&ldo;你是指卡尔多圣战?&rdo;

&ldo;哦，原来你知道。&lso;圣战&rso;之类的说法很蠢，我听了就来气。这又是船长和我产生分歧的地方。他那会儿认为，章程不该强制我们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生命的行星，他认为这婆婆妈妈、没有意义;他肯定到现在还这么想。船长还有一句名言：&lso;法则我能理解，但元法则纯粹是胡扯‐‐呃，纯粹是胡话了。&rso;&rdo;

&ldo;太精彩了!我以后一定得把这个录下来。&rdo;

&ldo;绝对不行‐‐那边出什么事了?&rdo;

多琳?张懂得何时穷追，也懂得何时放手。

&ldo;那个啊，是米蕾莎最喜欢的气体雕塑。你们地球上一定也有吧?&rdo;

&ldo;当然有。既然你还没开始录音，我就再说句心里话：我觉得那算不上什么艺术，好玩倒是挺好玩的。&rdo;

庭院一角的大灯已经熄灭，十几名宾客聚拢在了一枚直径接近一米的硕大肥皂泡周围。卡尔多和张也走了过去。只见肥皂泡内部闪出螺旋形的彩色光芒，仿佛是一块旋涡星云正在诞生。

张解释说：&ldo;这件作品叫做&lso;生命&rso;，已经在米蕾莎家传了两百年，现在有点漏气了，记得以前比这个还亮。&rdo;

就算漏了气，这也还是件动人的作品。底部的电子枪和激光束由程序控制，在肥皂泡上绘出一幅幅几何图形，程序是由一位早已谢世的艺术家精心编写而成的。几何图形不断演化，终于形成了有机体的结构。这时，球体的中心又涌现出了更加复杂的图案，它们越变越大，最终消散，新的图案又取而代之。在一串机巧的画面中，单细胞生物沿着一架螺旋形的阶梯攀援，观众瞬间就认出那代表了dna分子。它们每攀爬一步，就有新的物种加入进来，几分钟之后，画面就跨越了四十亿年的历史，包含了从变形虫到人类的全部生物。

接着，那位艺术家往前更进了一步，但卡尔多却看不明白了。莹光气体扭曲成了非常复杂而又抽象的形状，或许要多观赏几次，才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