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出嫁几年未诞一子,先皇的恩宠渐渐淡薄,后来横空出来一个敏贵妃,绊住先皇的脚,自此两人疏远的越发厉害。
皇太后将庄子陪嫁给长公主,哪里说得清是因为触景生情,或是暗生怨怼呢?
长公主早在庄子里住了几日,带人收拾屋舍,到了春日宴这一早,起来梳洗。且刚弄好头发,前头有人来报,说是小郡王与六皇子过来了。
长公主忙叫人请进来,自己也从里屋出去,笑道:“昨儿睡这里可还好吗?怎生来的这样早,吃过饭了没?”
赵楚铮行过礼,便在下首坐了,赵文柏嘻嘻笑着回了话,迫不及待道:“早等着呢,想着今日能跟母亲一道游湖,儿子就高兴的睡不着了。”
虽知儿子是逗她开心,长公主还是笑成了一朵花儿,道:“油嘴滑舌。”
赵文柏连忙赌咒发誓,所言非假,长公主身后的女官想来也是极亲近有体面的人,笑道:“小郡王是孝敬公主呢,做母亲的哪里不知。可不敢胡乱立誓。”
这样,说了会子,长公主见赵楚铮坐在下面一言不发,听他们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顿感头疼。
她这位六侄儿的性情她也摸不准,只是皇兄交代的话不好不办,又是热不得冷不得。她是个喜欢在夫人圈子里走动的,好些宗亲贵族也乐意请她拉纤保媒。
只是这么个半路皇子当真叫她无从下手。贵门大族有底蕴的,不乐意将家里姑娘许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小门小户清贫的人家,又唯恐委屈了六皇子。
前后头尾一掐,就那么些人,还要找个各方面合适的,十全十美的哪里那么容易。好在算在她的面子上,今儿也请了好些公侯之女来撑门面,就不知有几个上心的。
想到这里,长公主笑的慈爱,“小六儿,等会子文柏那些发小好友过来,你们一道去游湖,今儿姑姑在这儿,好好玩儿。”
赵楚铮嘴皮子扯了扯,露出个笑,“姑姑费心,知道了。”
赵文柏眼珠子转了转,一掌拍在赵楚铮肩上,嘻嘻道:“娘你别演了,我俩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来的,放心放心,就是拖我也拖小六上船。”
赵楚铮冷冷的睨他一眼,视线落在肩上,赵文柏连忙将手收回来,嘟囔一声小气。
长公主忍住抽儿子的冲动,笑道:“我陪姑娘们坐牡丹船,不是说湖东岸那边有一片野生的花。宝石蓝的,去过的都说好看,你俩去摘几朵来我瞧瞧。”
这样,坐了一会儿,叮嘱了一回,下头人回说姑娘们都来了,长公主便带人出了门。
早起的时候寒气还重,这会儿雾气一散,暖融融的太阳刚刚好,照的人昏昏欲睡。赵文柏与几个好友汇合,众人朝赵楚铮行过礼,便开船朝湖中心去。
长公主带姑娘们走的花船在前头,周围围着护卫乘的小船,乘风破浪,朝着水天相接的远方去。赵文柏是最活跃的一个,跳上船便叫人赶紧去采花。
此湖颇大,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湖面上波光粼粼,清澈可见群鱼穿梭。一层水汽笼罩着水面,恍若仙境,丝丝的寒气激的人分外清醒亢奋。
众人皆站在船头,对着大好的春光美景大肆夸赞。赵文柏转了一圈没见赵楚铮,进船舱找人,果然坐在里头呢。
他凑过去瞥了一眼赵楚铮手里的书,“你也太无趣了,大家都在外头玩儿,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诶,我娘叫咱们去采花呢,怕是要送人,你给谁啊?”
他兴趣盎然的问,无时无刻不在打探赵楚铮的意思,没办法,母上大人下的命令不敢不从。赵楚铮随手将书丢在桌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横竖不给你。”
赵文柏夸张的往后一躲,仿佛谁要非礼他,瞪大眼睛道:“你给我,我还不要呢。”
“滚。”
“不滚不滚,话说,你喜欢哪样儿的?我瞧这次皇帝舅舅是铁心要给你选妃的,还不如找个喜欢的。几位皇子都成了家,昨儿听说又有御史上书立东宫,你这一成家,大家都齐全了。”
有些话他不好说,虽说宫里几位给永嘉帝诊脉的御医口径一致,皇帝的身子尚还康健,只是亲近的人都知道,永嘉帝身子每况愈下,近来更添了咳血之症。
朝堂上表面一派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涌汹涛已经初现端倪。各皇子之间也不大太平,尤其大皇子与三皇子,一个居长,一个母妃受宠,争执不下。
其余五皇子存在感不强,赵楚铮半路杀出来的,也唯有亲近大皇子有了一席之地。
再者西北局势不明,朝堂风云诡谲,上头怕也是急了。
赵楚铮瞧了赵文柏一眼,情绪不显,长公主作为永嘉帝一母所出的姐姐,尊极贵极,在如此波澜的时期,大郡王与三皇子同出同进,小郡王赵文柏便亲近大皇子一派,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可惜谁都不傻。
旁敲侧击敲不出一句话来,赵文柏朝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闲闲道:“我母妃说了,只要你喜欢的,她就亲自去跟舅舅说,保管成全你。”
赵楚铮端起茶杯的动作微顿,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一见有戏,赵文柏顿时兴奋了,两眼放光,“是谁是谁,兄弟铁定也要帮你。”
“你猜?”他挑眉道。
在一处混了这许久,赵楚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出,赵文柏就懂了,这人根本没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