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松开手,不可思议地望着洪安东,&ldo;怎么,你以为我贪污你的钱?你去问问你爸爸,他在新西兰开了好几家大型的中餐连锁店,他用的是谁的海外帐户?&rdo;
洪安东张口结舌,木讷讷道:&ldo;我爸?我爸神经病啊?干嘛把这么多钱转到你的帐……&rdo;说了一半,哑了:上次在菲律宾开工厂的钱被他一夜之间挥霍干净,把老爷子气得半死,声称以后再也不给他过千万的数目!
韩谦冷眼看着洪安东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苦笑道:&ldo;洪安东,我不缺钱,也从来没有觊觎你家的钱,我告诉你,我对你问心无愧!你不放心我就赶紧离婚,我一毛钱都不会占你便宜。&rdo;
洪安东无地自容,虽知理亏,可怒气未消,扯扯被弄皱的衣领恼羞成怒地吼道:&ldo;是啦是啦,你能耐,我是找个人过高兴日子,不是想整天看你脸色的,和你在一起压得我透不过气,你没趣透了!连上床都像个哑巴,我早腻味死你了!当初和你结婚也是贪好玩,离就离,谁怕谁啊?&rdo; 韩谦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洪安东,他看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今天总算看清楚了。 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哭着喊着说爱他,爱死爱活爱了五年,原来只是好玩。人家演戏演得逼真,玩腻了拍拍屁股就走,丢下他一个人陷在这戏台子上,退不了台,又唱不下去。 洪安东吼完,腿脚莫名其妙的一软,他知道他们已经彻底完蛋了。
韩谦的眼神涣散了,习惯性地侧身想找个东西扶,却扶了个空,站稳后一时天旋地转,完全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洪安东后悔已极,忙向前一步揽住韩谦,&ldo;韩谦,对不起……&rdo;
韩谦换口气,狠命推他一把,&ldo;滚!&rdo;
洪安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要真滚了,老婆就没了!没了老婆自己也不想活了!想着,鼻子一酸,不依不饶地缠上:&ldo;宝贝,我错了……&rdo;话未说完,身边的车窗玻璃陡地四处飞溅,紧接着传来jan的惊呼:&ldo;洪总--&rdo;
洪安东左肩猛地袭来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就见韩谦一脸惶恐地朝他扑过来,动作迅猛无比,转眼便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上。洪安东在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听到子弹在自己耳边破空而过的声音,呆得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韩谦拉着他翻了两个滚,笨拙地挤进两辆车中间,贴着车门直喘粗气。
洪安东摸了一把自己的左肩,摸到一手血,惶恐地转向韩谦:&ldo;韩谦,我中枪了……&rdo; 韩谦紧张地看着他,咬紧嘴唇,显然也是被惊呆了。
洪安东疼得眼睛都红了,匆忙扫视一番自己的伤势,发现子弹只是擦过肩膀,肩上皮开肉绽,有没有磨到骨头还不明确,血倒是流得十分欢畅。&ldo;操!&rdo;洪安东正欲再说什么,身后又是几声连续的枪声,不远处法拉利发动的声音传来,伴着jan的喊声:&ldo;洪总!上车!&rdo; 洪安东咬牙忍痛骂道:&ldo;操!这里不能呆,我们得跑到车上去!韩谦,我们跑……&rdo; 韩谦还是咬着嘴唇,额上逐渐冒出虚汗,捂着胸口的手挪了挪,血从指fèng里涌了出来。 洪安东脑袋里陡地一片空白,下意识俯身将韩谦的上半身抱在怀里,飞快张望一眼他的后背--他刚才靠过的车面上留下一汪暗红色的稠血,不断往下流淌。一颗子弹从后背贯穿韩谦的胸腔,洪安东稍一搬动他,血一股子从枪眼里涌了出来。
洪安东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恐惧油然袭遍全身--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情况不容他继续犯傻,子弹与他擦肩而过,将他耳边的车窗击得粉碎。 jan倒车刷地转个弯,吼道:&ldo;洪总!上车!&rdo;洪安东抱紧韩谦,艰难地拖动半米,jan急道:&ldo;洪总,别管他了!&rdo;
&ldo;操你!&rdo;洪安东额上青筋暴起,低头求道:&ldo;韩谦,你撑着点!&rdo;
红色法拉利在昏暗的停车场里简直就是活靶子,两秒钟时间就接连挨几枪,jan俯在方向盘上,子弹在他头顶上刷刷飞过,将他惊出一身冷汗,咬牙切齿道:&ldo;洪安东,上车!你再拉着他我们都得死!&rdo;
洪安东恍若不闻,喘着粗气半扶半抱地拖动韩谦,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jan骂了一句娘,心说老子还没活够呢,懒得给你们陪葬!一踩油门,逃命要紧,驾车哧溜冲上停车场的坡道,转眼不见了。
洪安东愣了一瞬,顾不上骂人,要逃命的话只剩一条活路:韩谦的车。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他狼狈地拖着韩谦,使出吃奶的劲往墨绿色奔驰爬,爬没几步,左肩上的伤连带着左臂越来越使不上劲,麻木得几乎不能动。
jan将车开出停车场,心烦意乱地横冲直撞,越想越不安,不由破口大骂:&ldo;操!老子只是个当鸭的,玩什么碟中谍啊?&rdo;骂完,将车头一百八十度大急转,踩足油门往停车场飞驰回去。 洪安东将韩谦拖到柱子后面,再也拖不动了,离墨绿色奔驰只有五米,可这段距离远得足以截断他们的活路。枪声停下来,洪安东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或许是火力更猛的狙击,或许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在向他们走来,总之,他们活不了了。血浆混着地上的尘土,将两个人糊得脏兮兮的,他回头看了眼地上被拖出来的血道,小心翼翼地将韩谦的脸捂在心口处,声音无法抑制地发抖:&ldo;韩谦,亲爱的,我们该怎么办?&rdo;
韩谦勉力将头转向自己的车,喃喃道:&ldo;我的车,没锁,你赶紧走。&rdo;
洪安东摇摇头,他不可避免的怕死,可更怕失去怀里的人。他低头在韩谦的额头上吻了一下,&ldo;宝贝,我不离开你。&rdo;
韩谦闻言全身颤了一下,下意识抓紧洪安东的手臂,百感交集。
法拉利从天而降一般,腾空划过一道红光,从停车场的斜坡上以370公里时速飞下来,一头撞上一辆车车尾,片刻没有停歇地划个半圆掉转车头,直捅捅地往洪安东驶过来,一路喀喇喇擦过一排隔离柱,转眼卷尘带土的到这两人身边紧急刹车,整个车子拖得轮胎擦出嘶嘶火花,扭曲的右车灯撞在洪安东身边的柱子上,&ldo;哐&rdo;地一声巨响。
洪安东条件反she地抱着韩谦趴在地上,还没缓过神来,jan未等车停稳便慌手慌脚地跳下车,二话不说将韩谦往车后排拉。
空中传来一声枪声,枪响过后一片死寂,卡壳了几秒,紧接着连续不断的枪声似乎这才苏醒过来,骤然响起。jan和洪安东趁那几秒空挡将韩谦连扛带抱弄上车后排,洪安东来不及拉上车门,jan已跳回驾驶座,甩下身后噪杂成一片的枪声,将油门一踩到底玩命般往外冲。 车子一路狂奔往最近的医院疾驰,jan回头看一眼车后排的两个血人,心有余悸的诅咒:条子龙,你个狗日的!
劫后余生的洪安东没心思对jan说声谢,他颤抖着手侧抱着韩谦,不住拍打对方苍白的脸,打轻也不是,打重也不是,带着哭腔喊:&ldo;韩谦!你别睡啊!&rdo;
韩谦半躺在洪安东怀里,脑袋枕在对方手臂上,勉力撑开眼皮,哑声说:&ldo;洪安东……&rdo; &ldo;我在这,&rdo;洪安东俯下去紧紧贴着他的脸,在他额上脸上乱吻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了,&ldo;韩谦,我在这……&rdo;
韩谦费力地喘口气,吐出几个字:&ldo;我的宝宝……&rdo;
&ldo;你别说这种像遗嘱的话!&rdo;洪安东截断他的话头,带血的手不住抚摸他的脸,哭得不成话语:&ldo;韩谦,你不会死的……&rdo;
韩谦不知哪来的气力,猛然撑起半边身子,抬手拽紧洪安东的衣服,咬字清晰地说:&ldo;我的女儿,求你帮我照顾她!&rdo;
洪安东的眼泪更加汹涌,一迭声说:&ldo;好好好,我照顾她,我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谁都不能让她伤心……&rdo;
韩谦松开手,全身心都松懈了,他颓然倒在洪安东的腿上,再无一丝气力。 经他这么一挣,胸前的枪眼血流如注,洪安东怎么也捂不住那个不断往外涌血的血窟窿,颤声求道:&ldo;韩谦,你撑着,马上到医院了……&rdo;
韩谦张了张口,终于什么都没有再说出来。
与姜续缠了七年,和洪安东在一起时,当真以为他的辛苦到头了,可他耗了两年,开心过几天,痛苦过几天?结婚时又让他期待了一场,现在看来,结婚又有什么意义?婚后洪安东有过几个情人他都知道,七年之痒,洪安东不到七个礼拜就开始痒了,让他还能再信谁?对姜续捆绑束缚是错,对洪安东放任不管也是错,到底怎么做才是对?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临死前才发现,自己一辈子,没有一个人从始至终的,一心一意的,爱过他。 好强了一辈子,千万斤压力都是自己扛着,不流泪,不说苦,也没有人能让他卸下包袱哭一场,没有人听他诉苦。
他看着洪安东,虚弱得说不出话,一颗眼泪滑落,紧接着有那么多泪水奔涌而出,将脸上的血冲开了。命将到此终结,还压抑什么?能哭一场也会舒服些。
洪安东俯身抱着韩谦,无助又恐惧,他一遍一遍,神经质般念叨:&ldo;韩谦,很快到医院了,很快,很快……&rdo;从来没有这样铺天盖地的绝望,他的爱人在他怀里,默默地流淌眼泪,温热的血液逐渐浸透了他的裤子,隐约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是粘稠的血液随着车子的颠簸滴落下来…… 韩谦缓缓合上眼睛,累坏了。风华正茂的十年,他为爱耗尽了一生的心神,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他选择不爱,不恨,不心动,不期待。
第87章关于韩谦(9)
那颗子弹离韩谦的心脏不过几公分,一路颠簸致使他失血过多,送到医院时心脏一度停止跳动,抢救过来后接受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全身的血几乎都换成了别人的。
洪安东在手术室门口,站着,蹲着,坐着,万念俱灰。jan喊来医生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肩上的伤,他连疼都没有喊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唯恐医生走出来摊手说&ldo;对不起。&rdo; 手术后院方仍旧没有把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劝家属做好思想准备。而韩谦的身体犹如他的灵魂一般坚忍无比,不死不活地昏迷了两天两夜,暂时脱离了危险期。韩宝宝哭得要断了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直哭得眼睛肿成馒头。洪安东伤得不严重,但一直在发低烧,他守在那父女俩身边,什么事都不做,没了魂似的傻愣愣地坐着。一天夜里小潘送走洪家两位老人,照例回病房里看看,发现洪安东趴在韩谦身边人事不省,一摸他的脑门,热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