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到山上住了不到一个月,一天洪安东一觉醒来发现该死的蚊子在他的睡美人脑门上咬了好大一个包,居然是他经常亲的同一个位置!洪总大发雷霆之怒,一怒之下举家又迁回江景别墅。洪总最高指示:空调不健康,每天只吹六个小时,其余时间给我调冰过来!
小潘翻翻白眼,几欲吐血:&ldo;我最讨厌有钱人了!操!&rdo;
转眼过了中秋,天气逐渐凉下来,洪安东用轮椅把韩谦推到湖边去钓鱼,钓了大半天一只鱼都没有钓到,反倒把韩谦给弄感冒了。韩谦流一点清鼻涕,导致洪安东脸黑成了包公,医院方面不敢怠慢,派出一个专家组专程来给睡美人治疗感冒。治好睡美人的感冒后,专家们这才长吁一口气,纷纷抱怨:&ldo;不就一感冒吗?有钱了不起啊?&rdo;
韩宝宝叫姜续蛋糕叔叔,因为姜续每次来看韩谦都会带一纸盒各式各样的蛋糕来巴结小丫头,小丫头吃不完,是很乐意带到班上去和同学们一起分享的。而洪安东一见姜续就用一张大便脸招待他:我老婆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既不能逗你笑又不能和你说话,你看什么看嘛? 姜续脸皮比城墙还厚,直接无视那张大便脸,每隔两三周定要来看看韩谦--纯粹的看,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几分钟便走。他们之间的往事都淡了,他看着他,没有什么事可说,更多的是歉疚。 另一个定期来看韩谦的人是jan,如果姜续的探望是理所当然的,那么jan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jan只是带着花来探病,洪安东虽然不慡但也没理由拒绝。有时洪安东在上班,保姆来电话说:&ldo;洪总啊,那个年轻人又来了,已经对着韩先生自言自语一个多小时了!&rdo;
洪安东愤恨恨的想:妈的,不会是看上我老婆了吧?没办法,老婆太帅还会招鸭子!我得看紧点!老婆现在不能动,别被小鸭子占了便宜!
&ldo;韩先生,你最近好像胖了一点……&rdo;卧房里有轻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ldo;听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现在枪伤已经无碍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等你醒了,我就不会再来陪你说话了……我每次来,洪总都要给我脸色看,他很讨厌我来见你。其实我没有恶意,就是想找个人说话,而且,我对你真的很内疚……&rdo;说话的人叹了一声,&ldo;我很羡慕你,躺着醒不来,再大的痛苦都意识不到,还有人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着……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躺在床上动不了,就只能等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来多看我一眼……&rdo;
&ldo;韩先生,我弟弟没有救了,其实他的病我早就预料到结果了……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你和我弟弟不一样,你还有希望,而我弟弟只能等死,我陪着他等……&rdo;
&ldo;我啊,我每天都在倒数失去他的日子,&rdo;他的语调至始至终都平淡如水:&ldo;我明知道没有用,还是把钱全填进去了,我赔了我自己,还是不能换他的命……&rdo;
他说:&ldo;韩先生,你快点醒来吧,洪安东这半年居然长白头发了……他好像才三十出头吧?你醒来看一看他有多爱你,韩先生,最痛苦的不是病痛的人,也不是死了的人,而是爱他们的人……&rdo; &ldo;韩先生,我要带我弟弟去北京,去找更好的医院,虽然我知道怎么样都是没有用的……&rdo;他拉拉韩谦的手,&ldo;这半年我常来叨唠你,每次我想放弃他的时候就来看你,你给了我很多勇气,谢谢……你如果是醒着一定不耐烦听我说话,而且你也不会看得起我这种人。韩先生,我和你握握手吧,等我从北京回来……&rdo;
他停顿了很久很久,继续说:&ldo;我想我将是一个人回来,我也再没有什么事可说了……&rdo;他垂眼看着韩谦的手,笑了笑,&ldo;我上次来的时候,快入秋了,洪安东正在给你剪指甲,涂护手霜,国王都没有你娇贵……&rdo;
韩谦的手指动了动。
说话声戛然而止,那人陡地站起来俯下身子靠近韩谦的脸,惊喜地唤道:&ldo;韩先生?&rdo; 韩谦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前的人影虚幻不实,让他辨不清晰,他努力又睁了睁。 那人影重叠,逐渐显出轮廓--偏瘦的一张瓜子脸,五官尤其立体标致,双眼深邃有神,有点混血儿的味道--他对这张脸似乎有些许印象,想不起来。
门开了,夹着一声怒斥:&ldo;jan!你干什么靠他那么近!&rdo;
&ldo;洪总,韩先生醒了……&rdo;
世界静止了三秒,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被紧紧地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只厚实的大手不断抚摸他的脸,而对方的脸贴他的脸贴得太近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看清是谁,他混沌不清的记忆里遥似深深地保存着对方的气息--虽然这气息染上更加浓重的烟味,但却依然亲切熟悉,让他在骤然喧杂的环境里瞬间安下心来。
抱着他的人在他额上吻了一下,久久没有移开,他能感到对方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他的脸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韩谦醒来的第一天,喝了一点水,只言未发,医生给他做了一遍全身检查,他就又睡着了。洪安东心惊胆战地抱了他一晚,生怕他这么一睡又要睡上半年,所幸,韩谦睡了十几个小时后,在洪安东的精神濒临崩溃时醒了。
韩谦这一回醒来从容很多,他喃喃了一句话,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洪安东手脚麻利地拿棉花沾点水在他唇边润了润。
韩谦望着洪安东,许久,努力吐出一个字:&ldo;洪……&rdo;洪安东低头靠近他的唇,听到他又唤了声:&ldo;洪……&rdo;
洪安东带着哭腔应道:&ldo;唉。&rdo;再幸福再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半年靠输液维持生命,洪安东一天天看着韩谦瘦下去的,直至瘦成一把骨头,那种消磨随着时间的流逝并不突兀,消磨掉的不仅仅是韩谦的健康,还有洪安东意志,他几乎已经适应了一个人自问自答,自言自语,说错话时就拉着韩谦的手给自己两巴掌。
有太阳的时候,洪安东张罗着把刚苏醒三、四天的韩谦抱到院子里小心放在摇椅上,他侧身挤进去搂着韩谦,韩谦哼唧了几声,在他怀里悉悉索索地轻动几下,找到个略微舒服的姿势才安稳下来,洪安东就为了这一点点小小的触感,感动得泪水不止。
韩谦抬头看他一眼,微微扬起嘴角,笑他哭得像个小孩子。
韩宝宝也挤上摇椅,整个人趴在她病弱体虚的老爸身上,叫声:&ldo;爸爸。&rdo; 韩谦轻噫一声当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