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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他说：&ldo;现在的我跟早年初遇杜先生一样，又恢复到两手空空的模样了。&rdo;

他说：&ldo;我这一辈子，没一句不听杜先生的话，才有了这么大的家业，积攒了30万美金。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没听先生的话，结果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rdo;

顾嘉棠大病一场，掉了18磅肉。

他说：&ldo;我掉的不是肉，是智商！&rdo;

垃圾也有生存的权利

杜月笙已经顾不上顾嘉棠了。一个算命术士袁树珊对他说：&ldo;杜先生，你应该生病。&rdo;

杜月笙说：&ldo;啥子？&rdo;

袁树珊道：&ldo;杜先生，你的身体不是太好，现在生病，此其时也。&rdo;

杜月笙说：&ldo;谢谢先生提醒，我确实应该病一场的了。&rdo;

于是，杜月笙在家门上贴了张纸条：遵医嘱，碍于病躯，谢绝访客。

此后，他闭门不出，每日里与姚玉兰、孟小冬等人在屋子里，吱吱呀呀自己唱戏玩。允许进入的客人，无非王新衡与马连良。

就这么过了段时间，台湾方面派了汪宝暄来，手拿一张报纸，来向杜月笙解释：&ldo;杜先生，我们没有骂你。&rdo;

杜月笙说：&ldo;谁？咩子事？骂我也没关系的，我这辈子已经被骂习惯了，不骂甚至全身都不舒服。&rdo;

汪宝暄道：&ldo;不是，杜先生，是这样，台湾这家官媒最近的消息中出现了两个新词&lso;政治垃圾&rso;与&lso;经济蝗虫&rso;，有人趁机大做文章，说这是骂你的。我向你担保绝无此意。&rdo;

杜月笙说：&ldo;&lso;政治垃圾&rso;？咦，这个词我喜欢，其实我真的是政治垃圾。&rdo;

汪宝暄道：&ldo;杜先生，你别这样……&rdo;

杜月笙说：&ldo;我真的是政治垃圾。说老实话，我活了62年，在我小的时候，没有&lso;政治&rso;这个词。那时候人们活得很苦，可是心不累，他们有钱或没钱，多半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找到也好，找不到也好，但他们不必为了政治上是否正确这个问题耗费心神。后来北伐年间，&lso;政治&rso;这个词越来越流行。年轻人喜欢这个，因为他们可以在一夜之间，就以政治的名目宣判别人有罪，就可以杀掉别人，夺走他们的财产。&rdo;

&ldo;在这世上，还有比政治投机更赚钱的生意吗？我啊，跟随这股潮流很久很久，甚至组织了1万多人的武装力量，动刀动枪。可最后我感觉，人不能总是这样杀来杀去的，一个天天杀来杀去的世界，真的好吗？从古到今，人们都是通过生意的方式，你活我也活，你赚钱我方便。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能大家抱团，先拿刀子杀别人，杀了别人再自相残杀，杀到最后，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呢？与其杀人或者被人杀，我宁愿做个与世无争的政治垃圾。&rdo;

&ldo;垃圾有什么不好？它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价值。没有人愿意为了一坨垃圾，去拼争，去打斗，去流血，去杀人。如果真的有这么个垃圾世界，那一定是我最需要的。而且我知道，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生下来就是杀人高手的，又有几个？即使是杀人高手，可他小时候，也是垃圾，到他老来，归于垃圾。&rdo;

&ldo;垃圾是所有人的归宿，宝暄啊，你不要跟我徒劳地解释了。迟早有一天，当你回归垃圾的时候，你会想起今天。那时候的你，才会有能力判断今天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rdo;

汪宝暄道：&ldo;……杜先生，你误解了，政治这个词，它不是这个意思。&rdo;

杜月笙不睬汪宝暄，裹着床单走到窗前，继续说下去：&ldo;至于说到&lso;经济蝗虫&rso;，这就更贴边了。细想一下，人生下来，活下去，死掉，埋葬，不为人知或者长久名传，离不开的是什么呢？是政治吗？好像不大像，至少在我年轻时，还有我见到的一些外国人，他们从生到死，都不需要理会政治，不需要站在这边，或者反对另一边；不需要杀掉这一边，或者保护另一边。但不管他是谁，他在哪儿，从出生后他就需要吃，需要喝，需要穿，需要跳舞，需要交媾，需要生孩子，需要养活家人，哪怕等到他死后，他的葬事也需要钱。&rdo;

&ldo;过去的人，可以一辈子不沾政治，但不能不沾钱。许多洋人真的就是活一辈子不碰政治，但肯定要碰钱。&rdo;

&ldo;一个洋人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或者一个中国人背井离乡去了海外。他们到了地头，找家饭馆，进去吃饭。人家凭什么让你吃？不是因为你懂政治，是因为你掼出了钞票，是因为你掏了钱！&rdo;

&ldo;这个你从生到死，分分钟离不开钱，就是经济吧？每个人都需要经济，但不一定需要政治。人是靠经济活着，不是靠政治。可是，你看现在的世界，人们拿个与自己、与别人一生没有关系的东西当标准，最终的目的，应该还是赚铜钿，还是吃饭吧？所谓的政治垃圾，不就是指那些不肯帮着自己赚铜钿的人吗？所谓的经济蝗虫，不就是说别人家里吃饭时，不带上自己吗？&rdo;

&ldo;这辈子我走得多了，见得多了。其实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以前，我们在帮的江湖道，见面要盘海底，这个大概也算是政治吧？帮会政治而已。不是自己帮中的兄弟，或者没有来历的倥子，这些人不见得做错了什么，只不过他们闯进了自己地盘捞钱，所以就会杀掉他们。用你们的话来说，这些人就是政治垃圾，就是经济蝗虫了。但实际上，那些人跟现在的我一样，无非就是为了吃口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