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同心结?&rdo;姜颜一怔,下意识反问,&ldo;不是吉祥结么?&rdo;
&ldo;吉祥结和同心结的样式虽然相差不大,但编织方法大不相同,我不会认错的。&rdo;赵嬷嬷笃定。
姜颜心中一动,回想起去年那日同窗几十张书案上的一片艳红色,想起魏惊鸿攀着程温的肩替他解释:&ldo;这是我们元亮兄亲手所织,赠送给各位同窗的吉祥结。&rdo;
又想起那日窗边,程温望着阮玉手中的红绳结,温和笑道:&ldo;不费功夫,喜欢就好。&rdo;
姜颜垂首,翻来覆去将手中的红绳结仔细观摩,发现的确与自己的那只有所不同。
脑中灵光乍现,恍惚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阮玉定亲在即,程温便给所有人编织了吉祥结,却只有给阮玉的那只与众人不同,藏了一个落魄青年对心仪之人最含蓄的表白……
可惜,这份心意阮玉没来得及发现。
那时的感情是多么的纯洁、美好而又伤情,还未开始,便已凋谢,零落成泥。
姜颜握着那只同心结,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怅惘,说不出是该笑还是该叹,只觉造化弄人、愚及众生。
而此时,东街的马车倏地停下,唤回了程温的思绪。
他整理好多余的神色,平静地撩开车帘,问道:&ldo;何事?&rdo;
&ldo;程公子,华宁县主在前方等您。&rdo;车夫恭敬道。
程温面色不动,道了声&ldo;知道了&rdo;,便掀开车帘躬身下来。
谁知脚才刚落地,便见薛晚晴一身簇新的浅绯色袄裙气冲冲走来,不悦道:&ldo;程温,你是不是又去阮府了?&rdo;
&ldo;是。&rdo;程温挂着笑,好脾气道,&ldo;阮姑娘曾经帮助过我,故而……&rdo;
&ldo;我不喜欢你去见她!&rdo;薛晚晴大声地打断他,两颊涌上愤怒的红晕,&ldo;阮府有几个钱?算得了什么恩情?以后你成了薛家的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必同前尘往事牵扯不清!告诉你程温,你既打算同我定亲,就不许你再看别的女人一眼!送药也不行!报恩也不行!&rdo;
一个大男人当街被女子训斥,换了谁都受不了,偏生程温就像是没脾气的泥人儿似的,只垂下眼说了声:&ldo;是,郡主。&rdo;
他脾气越好,薛晚晴越得意。她横着眼睛看了程温一眼,只见他换上华贵的衣裳,倒也标致挺拔,不似从前那般浑身寒酸气,性子又极好,人也聪明……
其实,嫁给他也不错。
如此想着,薛晚晴扬着下巴哼道:&ldo;你别以为我是在吃醋,不过是看在我爹非要你做女婿的份上,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告诉你,我可不是阮玉那般不知检点的狐狸精、贱蹄子,你最好小心伺候着我!我高兴了,薛家的产业才有你的一杯羹!&rdo;
闻言,程温抬起眼,眸子深不见底。
&ldo;是,多谢县主提点。&rdo;他笑着说。
第73章
应天府西郊遏云山庄,薛府别院。
暮色渐晦,华灯初上,浓云低低压在应天府的城郭上,林木沙沙声响不绝于耳,似是风雨将至。
别院内,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檐下已是灯火如昼,照亮阶前芭蕉油绿。书房一盏薄纱描山水灯罩,灯旁梳着垂云髻的妙曼姨娘立侍,素手徐徐研墨,而书案后身量魁梧的短须男子正手持狼毫大笔,在铺展的三尺长的白纸上纵横挥洒,笔锋如剑,绘出千里山峦起伏的轮廓。
此人,便是平津侯薛长庆。
忽闻哐当一声,风吹开门扇,撩起室内垂下的帷幔,待帷幔落下,一身黑色短打的蒙面人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薛长庆身后,单膝跪下,恭敬地唤了声:&ldo;主子。&rdo;
风鼓动帷幔,像是张牙舞爪的兽类。薛长庆笔锋不停,那妙曼年轻的姨娘却是很识趣地搁下墨条,盈盈一福,垂首退了出去,还贴心地为男人们掩上房门,隔绝院外呼啸而来的山风。
薛长庆这才抬笔润了润墨,嗓音雄浑道:&ldo;如何?&rdo;
&ldo;回禀主子,今日程温簪花游街归来,便是去了阮尚书府邸。&rdo;黑衣人露出来的眉眼处有一道疤,看起来颇为凶煞,沉声道,&ldo;没进门,只是将药材放在了尚书府门口。&rdo;
&ldo;哦?送药?&rdo;薛长庆拖长语调道,&ldo;想必是为了阮绍那卧病的三女儿,叫阮什么……&rdo;
&ldo;阮玉。&rdo;黑衣人补充道,&ldo;就是去年和世子闹了事的那女子。属下查探过了,那阮三娘子在国子监时,曾经恩施过程温的妹妹,此番他去送药,兴许是为了感念旧恩。&rdo;
想起什么,黑衣人又道:&ldo;不过程温还在阮府门口撞见了锦衣卫的苻离和探花姜颜,三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姜颜的面色不好,与程温不欢而散。属下本想近身偷听,谁知一旁的苻离甚是警觉,属下一时不察被他发现,便匆忙抽身离开,绕了三条街才甩开他。&rdo;
薛长庆&lso;唔&rso;了声,停笔审视着画纸上绵延峻峭的山脉,意有所指道:&ldo;听说程温以前和苻离走得近,姜颜又是苻离的人,虽然程温已经弃暗投明,有意归顺我平津侯府,但念及往事还是不得不防啊。&rdo;
黑衣人疑惑:&ldo;主子的意思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