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贺岑失笑,摇了摇头,“还要人哄?”
“我只让贺叔叔你哄,”凌寒北穿好一套休闲白色棉质的居家服,柔软的面料、柔软的头发配上柔软讨好的小眼神,即使是贺天凌在,估计也会打个愣怔,这是他那个能飞檐走壁飙车跟玩碰碰车似的得力干将‘少爷’吗?
是的,这么软萌(无赖)无辜(无耻)贴心(黏人)的凌寒北只会出现在贺岑面前,在外人包括贺天凌面前,他就是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且浑身带刺的‘少爷’,撑死了就是偶尔会在贺天凌那暴露出点本性,比如因为内心实在酸得太狠了,忍不住嘴欠吐槽了几句了顾市长;比如因为不想被狗粮喂饱,故意提出要开那辆悍马为难一下贺哥……当然事实证明在贺天凌老大这里暴露出本性,后果往往都不那么甜美。
因为吐槽顾市长,他差点就被贺哥发配到海市打工去了。
因为不想吃狗粮,差点连明年的工资都被扣光了。
所以我们的凌寒北凌小爷在外就是个高冷无比故作深沉的酷帅拽霸哥一枚,内心小闷骚和偶尔公主心都只会在贺岑这里无所不用其极,是的,谁还不能偶尔公主一把?没人规定男人就不能公主一下了,尤其是追爱路上,追得辛苦了,公主一下怎么了?!
凌小爷今天就是要做一下凌公主,贺叔叔就得哄着他,谁让那天他真的伤心了呢。
贺岑当然清楚狼崽子今天是要闹什么幺蛾子,本不想搭理的,可一想到他又是翻车又是落水的,心就硬不起来,明明这狼崽子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了,听着这家伙说剥虾伤口疼时,贺岑眼角控制不住地跳,虽然他很想问问这狼崽子剥个虾能牵扯到你哪条手臂肌肉然后让你疼得连虾都不能剥了?!可看着狼崽子眼巴巴地瞅着盘子里的虾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时,贺岑眼尾一边轻抽着手却认命地去帮人剥虾了,还能怎么办?且不说如今两人扯不清理不清的关系,单说别的,这狼崽子也是自己用心教导了这么多年,也是这些年陪伴自己最久的人。
凌公主要求特别多,要剥虾要去鸭子皮,说忽然觉得鸭子皮有些油腻,他可能是撞到头了,人还有点晕不想吃油腻的东西……贺岑忍了又忍,用筷子将鸭肉上的鸭皮给剔去。
正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撞到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时,再一看这狼崽子大口喝汤大口吃肉的架势,贺岑对自己都无语了,什么时候智商掉线成马里亚纳海沟了?!
剥虾、剔鸭皮、挑鱼刺……贺岑最后都懒得再拒绝了,算了,今天就由着他吧,看他吃得这么香也挺好的,让阿姨烧这一桌子菜不就是给狼崽子吃的吗?那天自己没询问他的情况确实可能过分了些,那么凶险的情况下狼崽子肯定也吓坏了,自己应该及时安慰他几句的……心理建设做着做着,贺岑不知不觉就由被动给人服务变成了主动服务了。
在贺岑看不到的角度,凌公主傲娇地翘起了唇角,贺叔叔果真还是心疼他的。
只是多了一个人,餐厅里吃饭的气氛变截然不同,看着狼崽子大快朵颐,贺岑自己都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半碗饭,直到阿姨上前问要不要再添点饭时,贺岑才发现有点吃撑了。
放下碗筷,贺岑并没有离开餐桌,而是请阿姨泡了杯不浓不淡的锡兰红茶慢慢饮着,一边消消食一边陪着狼崽子,这家伙看来是真饿坏了。
凌寒北吃饭速度很快,但并不粗豪,看他吃饭能把人的胃口也带出来,感觉桌上所有的菜都应该很好吃,但每次贺岑看着狼崽子埋头吃饭时,心里都会稍稍的酸一下,尤其是在自己对这狼崽子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后,贺岑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了。
狼崽子当年还真是吃过几年的苦,小小年纪就独自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他被贺天凌捡回来的很大原因就是他被饿晕了。
繁华大都市,十七岁的流浪少年饿晕在街头,不常见吧?但确实会发生着,甚至有可能会上一下社会新闻,但绝大多数的人看到了这样的新闻最多也只是会付出和这新闻时长一样的同情心,这少年离家出走的吧?逃学的?被拐卖的?不良少年吧?……啧啧啧,这年头还有饿晕的?上哪不能赚个包子钱啊?……哦,这个商场又打折了啊……哎,怎么好好的路又要开挖啊……给予陌生人的同情心大多就是这么短暂的,有时候连浮光掠影的印迹都比这要深些重些。
贺岑也并不会例外多少,他原本就不是个心慈之人,如果他在大街上看到有这么个人倒在路边,他或许连脚步都不会停下来,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有资格付出同情或得到同情的,人就是人,都是有气才能活着断了气就得死的人,无一例外。
他对自己都是如此,他残了废了也只是自己的事,任何人的同情和惋惜他都不需要,因为那些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徒惹心烦而已。
二十岁不到就成为了国家机器上运转的一颗钉子,贺岑嬉笑怒骂游戏人间的外表下早就反反复复地将自己的心给磨硬了,偶尔的波动也只是因为对方真的太重要了,但那已是他仅有的柔软了,再多也不会有了。
曾经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只能远离家人,甚至让家人误会他,与他同行的只有凌肃,在生死之间凌肃是他心中唯一的裂缝,同样的他或许也是凌肃心中最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