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管你。”
缓缓收了匕首,她眼底涌出冰封般的疏离,与转身的他眸光对接,“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他走,我可以告诉你。当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很可能只是想找一个依靠,寻一丝慰藉。就好像是一星野火与一瓢雨水,如果那一刻,它不在,那今后就算它出现再多次,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可惜,五年前的他们都不会为了彼此,抛弃荣华富贵,甘愿现世安稳。
他们都不配去爱,更不敢去爱!
“而他,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那句话,如一剂鸠酒灌入喉中,最后奔走至五脏六腑,长孙一澈如受重创,向后猛地一个踉跄,手中长剑摔在地上,却是发出一声闷响。
“你有你的江山,我有我的天涯,在你的眼中,我还没看到我的信仰,看到我留下的理由,此生我只求能一剑江湖,风雨来去,你、孟千寻、更甚是这浩荡东燕都关不住我的!”
说着,离墨转身走到城墙边缘,抬脚登上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大箱子,望向视线几乎触及不到的北方大地,眸光愈见柔和迷离。
“长孙一澈,自你把我从疯人崖带出来的那夜,你就该明白,终有一天,我目的达成便会从你身边逃离。事到如今,只怪你从未看透过你自己的心。”
又是一声闷雷炸开,长孙一澈的唇动了动,离墨却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说:“因为被人挖了!”
“哒哒哒……”
空气突然凝肃起来,极远处,似有马蹄声轻轻响起,仿佛谁人指尖正敲击的旋律。
恰此时,最前方的离墨忽然抬起下颚,凝望着那一处,轻轻哼唱起来。
她声线飘渺,似鲛人吟唱,又如一双手轻柔地撩拨开夜雾,偏生最能触动人心最深处的伤口。
长孙一澈和即荣一时全都愣住,而他们更为惊诧的,却是这熟悉的曲调。
又是这首曲子,是她那晚出现在疯人崖里所哼的旋律。
也正是那首龙漠歌谣,那首只由女子为她心爱之人所唱的歌谣。
她只是自顾自地吟唱,身形不动,只有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九锻偃甲鸟坠落在城门之下,轮轴和发动机尽数破碎,已经无法再次飞翔。
长孙一澈站在她身后十步开外,见她这样不禁微微蹙眉。
她今夜的目的就是想要逃离皇城,可是如今偃甲鸟坏了,她却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反而只是平静地望着风起之地。
那样宁静的神色,没有反抗,没有怨恨,像是一只走投无路却无能为力的小兽。
蓦然间,早已空旷无人的西门官道上响起一个急促清晰的马蹄声,随即便听到一个儒雅沉稳的声音浅浅传来。
“年年。”
他声音极轻,却由于天生内功深厚,此刻清晰地落入了三人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长孙一澈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脚步定在原地,耳边嗡鸣的雷声都成了狞笑的梦魇,狠狠撕扯着他空洞的胸膛。
这个声音是……
震惊之时,城门之下陡然卷起一阵大风,漫天漫地的红棉翻飞起舞,似一场华丽的幻境。
“起风了……”
而前方的离墨忽而绽出一丝笑,那是长孙一澈五年未见的笑容了,美丽而安详,满足而憧憬,随着那笑意愈加深浓,他甚至从她眼底看见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