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本来沸水翻塘似的洞河安静了下来,能抢食的大鱼们纷纷被扯了出去,剩下的鱼超过一米五的也不多了,捕快们个个全身鱼腥味,最初的新鲜劲过了,现在剩下了纯体力劳动,还在窃窃私语。
一个黑壮的小伙子用胳膊摸了一把满脑袋的汗:“二条,你说说咱们总说自己干的活苦,可要我看,农民最苦,面朝黄土背朝天,成天在地垄沟里呆着,咱们才捕了一天鱼,一个个都觉得无聊透了。”
旁边叫做二条捕快拿着鱼矛在插最后一条钓上来的鱼脑袋上,之后一挥两段,脑袋上溅了不少血点子,点头附和:“重复的活最苦,谁能耐烦?人都是追求新鲜,我看渔民比农民还苦,渔民在船上,脚下还摇晃哩。”
话音刚落,就听到岳九在前边大声说话:“兄弟们,一会不用鱼钩子了,全换成渔网,将它们一网打尽,往出抬鱼的时候注意了,鱼太大,尤其出水的时候特别有劲,到时候地都是摇晃的,和坐船感觉一样。”
二条差点一口咬破了舌尖:“啊…”
还真不如出去杀人放火了。
再一折腾就已经天蒙蒙亮了,成箱子的死鱼不知道抬出去几百箱,杀鱼的血将洞河的水都染红了,幸亏河水也涨潮,才算是把血水全冲刷了出去,洞河终于清静了。
岳九熬了一夜,眼珠子都是红的,一直守在周围放哨的捕快张毅嗖嗖的跑了过来,附耳低语:“岳师爷,四周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直装作路过似的走来走去,不过没有太大的动作。”
蛇出来就好办,看来此地有玄机,要不他们也不会有反应:“看清楚他们的特征了吗?”
放哨的张毅正要说此事:“几个人平常百姓打扮,可看步伐和眼神,全是练家子,弟兄们常年在京中行走,觉得他们的气质像是御林军的人。”
岳九和张毅四眼相对,确认道:“怎么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看清楚了?”
张毅笔直的像标枪一样:“岳师爷,兹事体大,不敢儿戏,卑职是仔细在暗处观察了一整夜,之后和兄弟们也商量过了。”
大理寺的捕快们,办案的水平是一流的,如果不是自家少爷有些歪才,想降住他们都难,既然这么说了,那估计就是八成把握以上。
岳九点头:“既然蛇已经出洞,就说明咱们可能是不经意的抓住了什么线索,万万没有停下的道理,张毅,速安排小船来,我们顺着洞河划进去。”
张毅也正有此意,他们常年办案,知道如果不是搂草的时候差点打到小兔子,那母兔子不会转悠着逡巡不走:“好,卑职这就去安排,要几条船?”
岳九心下转了转:“三条吧,多了洞河水面不宽,也进不去太多,找手脚利索的兄弟,多带照明的火把。”
大理寺办事效率极高,功夫不大,三条小船就和孝严、恩泽一起到了。
孝严少有的极其神清气爽,早晨天刚亮就醒了,见自己还是贴在梁恩泽胳膊上,看着梁恩泽沉静的睡颜,心里暖和的像个小火炉一样,喜欢梁恩泽,始于美颜,钟于性格,彻底沦陷在品行:“恩泽,醒醒,吃饭啦。”
梁恩泽吃的极少,孝严咬着油炸鬼,喝着豆腐花给他加汤:“多吃点多吃点。”
“我习惯早晨少吃,这样白日里脑袋清醒些,”梁恩泽伸手想去盖住碗沿,却一下碰到了孝严的手指,跟被烫了一下似的,飞速的把手缩了回来。
两个人正尴尬,就看到经常跟着岳九的小厮火烧毛似的跑回来了,人还没到,一股子恶臭的鱼腥味儿先到了,熏的梁恩泽和孝严差点把刚吃下肚子的一点食儿吐出来。
小厮不管不顾的冲到餐桌前,兴奋劲还没过:“二少爷,你昨晚没去,都没看到我们捕鱼的盛况,我发誓,方圆三百里的渔民,谁都没有我们昨天鱼获多!”
孝严一口油条在嘴里划了三个圈,终于咽了下去:“说正经事。”
小厮:“岳九说要划船进山洞了,问你们去不?”
这种事还能不去!孝严和梁恩泽同时站了起来,擦了擦手就打算跟着出发。
小厮一脸疑问:“你俩不吃完了饭再走吗?”
真是石头掉进了茅坑里——怎么就没闻到自己身上臭?熏都熏饱了,孝严无奈:“已经吃完了,我们换上衣服,马上出发。”
小厮看看孝严,又看看油条豆腐花和乌鸡汤,不好意思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个二少爷,我昨晚忙了一夜,也没吃饭,能吃几口吗?”
“…”
孝严和梁恩泽已经全副装备,上了小船,尤其孝严,他腰上带伤,行动有些不便,腰上还戴着支撑保护伤口的护腰,看着猿背蜂腰,别有一番病卫阶的风情来,他们五个人一条船,两个捕快在小舟上一前一后的划桨,擎着火把,顺着洞河的水流,沿着崎岖的山洞就进了山腹。
梁恩泽举火把看着从洞顶下来的水滴,又看到水道崎岖变化,只一会就过了好几个水道口,沉吟道:“此处如此隐蔽,有河道和大鱼作为天然的屏障,倒是化外之地了。”
岳九想着一直在周围逡巡不去的几个可疑人士,哼道:“不知道洞穴深处隐蔽着做什么坏事,一会就能一见分晓了。”
孝严看了他们一前一后的几条小船:“估计和近年来失踪的孩子们有关系,我们对地形和环境不熟悉,此处阴森恐怖,要万分小心,一会探一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