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简苍不委屈。&rdo;她清和地说了一句话,徐徐褪下窄袖,带动手腕上的指粗铁链叮叮当当作响。
迎接她的仍是赵大鸿恭顺的姿势。
简苍走到木椅旁坐了下来,侧头说:&ldo;赵大哥,请坐。&rdo;看到人没动,她的雪颜上浮起一丝无奈之色:&ldo;如果赵大哥执意尊卑之礼,我们的身份很容易暴露。&rdo;
赵大鸿连忙坐在了门槛上。
简苍微微一笑,侧首:&ldo;赵大哥面色凝重,可是侯爷的人找来了么?&rdo;
赵大鸿先低头沉吟:&ldo;来了个青衣小相公,面相生,脸色呆滞,只有眼睛稍微松活些。我听他谈吐,像是读过书的文人,再试探他身手,的确没什么内力,就两三下花架子。&rdo;
简苍只是笑着,神情温和无虞。
赵大鸿接着说:&ldo;我卸了他一边肩胛,他痛昏过去,躺在马厩里半死不活。&rdo;
简苍连忙站了起来,端着双手朝外走:&ldo;你让开,我去看看‐‐不能这么随意折磨人家。&rdo;门口马上让开了,她边走边说:&ldo;我们就算在逃亡,也不能有疑心就故意折磨人,他那也是一条命。&rdo;
赵大鸿闪身掠向门墙边,稍加劝阻:&ldo;妹子不用去,我们才来这里五天,很多事情要多加小心!&rdo;
简苍没折回脚步,一路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远去了。赵大鸿叹口气,脚尖一点,轻飘飘赶了过去。他先截住她的正身面向,抬脚踢了一下混在烂糙里软成一团的初一:&ldo;给老子起来!&rdo;
初一低声呻吟了几句,然后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映出黑夜的星亮。简苍探身出来,瞧了瞧他的面容,抿嘴而笑:&ldo;果然是个俊秀的小相公。&rdo;
初一这下才像完全清醒了过来,撑着肩膀挪到土墙边,靠坐好:&ldo;赵大哥找我有事?&rdo;
简苍蹲下身子,扬手轻轻触摸初一肩胛,温声问:&ldo;疼吗?&rdo;
初一赶紧点头,甩动一滴汗珠顺着秀气下巴蜿蜒而下。赵大鸿看了又是呸地一口:&ldo;熊老子地不顶事。是个男人这么弱。&rdo;简苍隔衣摸索初一伤口,两臂扳住肩胛骨,稍稍运气,喀嚓一声,又给他把骨头斧正定住。
一种极淡的熏香渗开来,随着简苍身躯的远近而起伏不停。味道细而不腻,胜似清风拂地,远比中原采香之法高雅。
竟是不同于涂香燃香的域外品种,苏合安息。
初一凝神猛嗅了一口,才转脸连声叫唤,看得赵大鸿赶上去又补了一脚:&ldo;你他娘地再叫?还不快谢谢我这妹子?‐‐别看我妹子手上戴着锁,她也是从牢里跑出来的难民,心肠可好咧‐‐你他娘的吓成这个脸色?奶奶个熊!&rdo;
&ldo;好了好了赵大哥,你帮我把热水端给前面的百姓,不准再欺负他了。&rdo;
疏朗星空下,黑衣柔美的简苍护住了初一的身子,两粒瞳仁清得像山涧流水,与语声一致的温柔。初一看着她,眼中沉笃加深,又很快隐入了夜色里。他伸出藏在袖子里的手,趁她搀扶他起身时,将涂了蝴蝶药粉的左掌摸向她的头发。
极轻淡的木芙蓉粉末沾染在简苍秀发上,像是船入碧波,消逝了水褶子的痕迹。
&ldo;多谢姑娘。&rdo;初一温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汗颜上来说一声,如果合您的眼缘,就把这文用&ldo;晋江收藏&rdo;收了吧,让俺心里有个底,知道多少人在看武侠言情,谢谢
☆、逆天
&ldo;小相公过来打水!&rdo;
&ldo;把廊子里扫干净!&rdo;
天未亮,赵大鸿站在寨子中间,扯着嗓子吼开了。在简苍的恳求下,赵大当家收留了初一,随口使唤,任意打骂。初一挨打时只侧偏了头,不让掌风扇到脸,忍住辱骂一声不吭。他的外衫褴褛散开,随风飘着青布条,第三天实在脏得狠了,赵大鸿一掌劈下来,打得初一咳出的鲜血溅在前襟上,那上面立刻透出一块灰黑。
&ldo;去给我换身衣服,你看你这个鬼样子!&rdo;
面对白净嘴角淌下来的鲜红血迹,赵大鸿的气势终于松了松:&ldo;站在这里又不作声,惹人生厌‐‐&rdo;
初一摇摇晃晃地站着,垂下眼睑,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ldo;当家的还不相信我吗?&rdo;他缓缓抹了嘴角,低声说:&ldo;如果害怕,你可以马上杀了我,我绝对没力气反抗。&rdo;
&ldo;你他娘的小相公!说话透着股味儿,问你又他娘的装傻充愣,不说个道理来。&rdo;
初一慢慢抬起了眼睛,眉峰凝结一层霜寒,衬得整张脸清冷如雪湖。&ldo;我们都是苟延乱世的平民,分个什么见外的心?我初一只听该听的话,只做该做的事,从来都对得起天地良心!&rdo;
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取信于赵大鸿,但他愿意步步为营,慢慢攻心。
三天了,他忍受了所有刁难,以沉默低弱的姿势应对过去。
赵大鸿还在迟疑,盯着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