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前后摇晃,两只眼睛盯着小路对面,和她的家只有一墙之隔的一处院子。
那座院子没什么异常,只是院子里坐落的几间房屋始终紧锁着房门和窗户,还有厚厚的窗帘盖着。那窗户黑的像是一堵堵黑色的墙,没有留下一丝缝隙。这是一户新搬来的邻居,搬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没有见过这所房子在白天开过门,晚上也没有,但是里面是住着人的,她知道。
她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左手边的一间房间的窗户,窗户紧闭,垂着厚重的黑色窗帘,死气沉沉,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掀动,就像一口黑黢黢的棺材。但是她知道里面有人,而且,那个人就像她一样,正在看着她。
她觉得那扇窗户就像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不知什么新娘子会猝不及防的掀开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一双色泽浓黑的像夜一般的双眼。
&ldo;小南&rdo;
母亲推开屋门,叫她回家吃晚饭。
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跳下秋千往家里跑去,穿过小路,在大门口前忽然停住脚步。隔着木栅栏又望向那扇窗户。忽然,她看到浓黑似铁一般僵直的窗帘被风吹动了一样微微晃动,露出一只隐藏在黑暗中但是依旧明亮的眼睛。稍纵即逝的,那只眼睛貌似看到了她,受到惊吓般迅速的隐匿在黑暗中,像是黑夜忽然张开了眼睛,随后又紧紧闭上。
小南回到家,坐在餐桌前,说:&ldo;妈妈,隔壁的房子里有人&rdo;
&ldo;当然有人啊,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咱们隔壁搬来一个新邻居,是大学教授,以后见到要叫人,知道吗&rdo;
小南说:&ldo;不是的妈妈,除了那个叔叔,他的家里还有一个人,就藏在左边那间房子里,今天我都看到他了!&rdo;
母亲道:&ldo;不要胡说,张教授没结婚,一个人住,哪来的另一个人?&rdo;
小南没有继续为自己申辩,把窝在旁边椅子上的白猫抱在怀里,不再说话,她是小孩,大人们总是不把她的话当真,真可气!
晚饭即将吃完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小南的妈妈打开门,一位衣着考究斯斯文文的男人站在门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看便是那种满腹学识,素质优良,混迹在高端社会圈中的男人。他镜框后的眼睛很平静,屋内的灯光打在他的眼镜上,像是打在了白色的反光板上。
&ldo;张教授,这么晚了有事吗?&rdo;
张教授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状似随意的往屋内扫了一眼,目光快速的掠过小南,快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ldo;陈太太,真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您,我正在做晚饭,但是家里没有酱油了,您能不能……&rdo;
不等他说完,张太太就返身进了餐厅:&ldo;可以可以,稍等一下,小南叫人啊。&rdo;
小南坐在餐桌后缩着脖子有些怯怯的看着他,白猫被她抱得太紧,不满的喵呜了一声。
张教授直直的看着小女孩儿,目光依旧像刚才一向含蓄又温柔,甚至多了几分怜爱。
&ldo;张教授,做什么菜啊?&rdo;
陈太太随口寒暄着,拿着一瓶酱油回到门前,把酱油递给他。
张教授双手接过,先道了谢,才说:&ldo;家常菜而已,做一道羊排。&rdo;
张教授拿着酱油就要离开,转过身时又忽然停住了,回过头,那缕若有似无的目光风一样再次从小南身上飘过去,对准了陈太太,十分谦和的笑道:&ldo;陈太太,您知道羊排怎么做才好吃吗?&rdo;
陈太太没料到这位寡言少语的大学教授忽然跟自己聊起菜谱,还没来得及把私房菜慷慨分享,又被对方截了话。
&ldo;我觉得,做法不重要,重要的食材,只要食材新鲜了,无论煎炒烹炸,味道都不会差。&rdo;
张教授说话的时候,目光再次移到小南身上。不过这次他的目光很明显,笔直的投在小南身上,和平常男人相比唇色很重的嘴唇向上牵引起一个规范的弧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像是寒暄。
他微笑着说:&ldo;这次我托朋友弄来的羊排就很嫩,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羊,骨骼还没有发育完全,肉质没有老羊的膻腥味,连骨髓都很鲜嫩,嫩的像豆腐脑。三个月的羊排最好,再老些就不能吃了。所以说,只要食材选对了,这道菜怎么做都好吃,有时间邀您到我家尝尝。&rdo;
陈太太谢过他,目送他转过大门,把房门关上,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门板呆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刚才那位绅士的话让她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