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天夜里她把母亲弄上床后没敢离开,就坐在客厅里,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她想起来了,是自己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回到了西藏,回到了她生活过8年的那个高山上的医院里。医院里静悄悄的,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四周的大山吸走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作这样的梦了,刚离开的时候,她时常梦见那个医院,梦见病
房,梦见山下那个镇子。但这些年,她已经越来越少地做这样的梦了。
身上盖了床毛毯,不知是谁给她盖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坐的位置,正是父
亲去世前最后坐的那个位置。父亲就是坐在这里进入昏迷状态的。
木兰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父亲走了,这件可怕的事不是梦,它切切实实的
发生了。它让木兰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虽然身为医生,她早就明白这一点,
但只有这样的事发生在亲人身上,这种感受才是真切的。
木兰和大哥一样,很早就进藏当兵了。和大哥不同的是,她在当兵之前也几乎
没有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过。她差不多是在保育院和八一校长大的。由于从小不在母
亲身边,木兰的性格一直比较内向,也很独立,凡事自己作主,极少依赖父母亲。
但此刻,木兰却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的孤独,渴望有人帮她分担这种孤独。
丈夫已经走了。
木兰想,他昨晚能陪她过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她对他没有更多的要求。他
们这半年多来差不多已形同路人。木兰是那年到内地医院进修时,认识丈夫陈郡和
的。当时她还在西藏林芝的陆军医院当护士,陈郡和已是医院里年轻有为的主治医
生了。从来都话少的木兰,跟年轻的陈医生却很谈得来。而在大都市生活了多年的
陈医生,也一下被眼前出现的这个清纯的气质淡雅的女兵吸引了。于是两人恋爱了,
之后就结婚。她的这桩婚事母亲很满意。母亲说她喜欢医生。小时候她的母亲就希
望她成为一名医生的,现在木兰总算替她了了愿。夫妻俩都是医生,多好,用母亲
的话说,从事的是一个圣洁的职业。
但从事圣洁职业的人也是凡人。结婚后木兰仍在西藏工作,夫妻俩长期分居,
有了孩子之后,一直是陈郡和抚养的。那时西藏军人一年半才有一次假期,木兰探
亲一次伤心一次,孩子不认她,丈夫有怨言。木兰也知道让丈夫在家养孩子是不现
实的,丈夫的业务很好,是他们医院有名的一把刀。于是他们请了一个保姆。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