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漆黑死寂的场棚里,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
这呼吸粗重喑哑,略微颤抖,一点点放大了她的惊慌与无助。
她被抛弃了吗?
这个拼凑出来的家终于容不下她了吗?
小小的她一边抽噎,一边朝有光的方向走。
像一条流浪的小狗,凭借着依稀的记忆走呀走,终于回到了家门口。
想当初她没抱着能成功回家的希望,只有一腔对黑暗的排斥,因为路上没有遇到一个疑惑她怎么独自游荡的好心人,也没有看到警方设立的岗亭和派出所。
可老天偏就发了一次善心,让她走对了路。
她只记得她怀着绝望的心情走了好久,又累又冷,无依无靠。
回去以后,她并没有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觉得心寒。
桑黎川将她自己找回家这件事当作了跟人吹嘘的资本,逢人便说“我这个大女儿,可是五岁就认得路了,自理能力强得很,完全用不着大人操心”。
赵毓芳更是用一个“乖”字,哄了她好多年。
“桑逾?”
江憬的呼唤让她的意识回了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停在原地愣了很久,难为江憬惦念着她,知道回头,不然她又差点跟丢。
险些在一个坑前摔倒两次,令她万分懊恼,心中的懊恼积攒多了,俨然变成了自责。
她恰巧定在卖糖画的摊位前,江憬当她想吃糖画,便领着疯狂拒绝的桑珏折返回来,指着插在展位上已经做好的成品问:“想要哪个?”
桑逾不明所以,茫然望着他。
江憬以为她是想要又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出口,笑了一下,恭敬有礼地对面前走街串巷的老手艺人说道:“烦请您给我妹妹画一只兔子吧。”
此言一出,正踮着脚拔下了某一支成品的桑珏脚跟落了地,看着手中握着的、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褐色糖,瞬间觉得不香了,当即就欲插回去。
结果江憬中途截了胡,递还给她,跟做糖画的师傅说:“这个我也要了。”
一锤定音。
桑珏气到奓毛,心里有多介意桑逾拿到的糖画是江憬给她专门定制的,嘴就有多硬,走在街上不停地捧高自己得到的龙,贬踩桑逾得到的兔子。
“我的龙可威风了,有主宰天下的气质,翱翔于九天之上。不像你的兔子,活在食物链底端,总是被关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这年头,未成年接触到的词汇信息太多,普遍早熟。所以赵毓芳早就说过,她但凡将她聪颖绝伦的机灵劲和学本事的能力用在正道上,也不至于每次考试都在倒数几名徘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