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静静地坐在床上写日记,她有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古典式的细眉细眼,和那叫池翠的单身母亲相比,罗兰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但同样有诱惑力。看起来她在精神病院里保养的不错,长长的黑发富有健康的光泽,皮肤看起来也很白嫩。从罗兰的脸上,杨若子能想象出卓紫紫的样子。如果卓紫紫长大了,也会和她母亲一样迷人的。
尽管罗兰并不是那种危险类型的精神病人,但窗户还是全部装上了铁栅栏,铁栏杆的投影像一道道黑色的手印按在她们脸上。下午的阳光时而暗淡时而强烈,来回地在罗兰的脸上游走,偶尔停留在那双细长的眼睛上。
&ldo;你好,我是杨若子。&rdo;
罗兰抬起头来,先把日记本放好,然后非常有礼貌地说:&ldo;你好,我是罗兰。快请坐。&rdo;
杨若子坐到罗兰的面前,不知道该怎样说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ldo;我想谈谈关于你丈夫和女儿的事情。&rdo;
&ldo;越然和紫紫?你想问哪方面的?&rdo;
&ldo;他们的一切,特别是紫紫。&rdo;
罗兰看着她的眼睛说:&ldo;你是警察吧?一个很漂亮的女警察。&rdo;
杨若子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她看出来了,只能点点头说:&ldo;谢谢你的称赞。&rdo;
&ldo;越然是一个好人,非常有才华,写过很多有名的报告文学。他喜欢到各地旅行以寻找灵感,经常一年半载地游荡在外面不回家。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工作太执着,以至于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都茫然无知。&rdo;
杨若子很惊讶地看着她,听罗兰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和邻居聊天一样。一个女人怎么如此轻易就把这种事说出来了呢?难道她不以为羞耻吗?或许,只有精神病人才能敞开心怀吧。
罗兰继续说:&ldo;至于紫紫,她是一个圣婴般的美丽纯洁的孩子。&rdo;
&ldo;圣婴?&rdo;
&ldo;是的,就像它。&rdo;罗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尊婴儿的雕像,她微笑着说,&ldo;别害怕,它用是塑料做的,不会伤害你。&rdo;
杨若子仔细地看着这个圣婴像,看起来应该是刚诞生的小基督。罗兰紧紧地抱着圣婴像,被一片暧昧的阴影覆盖着。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小女孩抱着自己的洋娃娃一样。她白色的睡袍皱巴巴的,睡袍下一双洁白的脚丫露了出来,那双脚有着瓷器般的光滑、精致、小巧,像个手工艺品。
&ldo;罗兰,你过去是做什么的?&rdo;
&ldo;中学音乐老师。&rdo;
&ldo;音乐老师?你一定很聪明。&rdo;
罗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ldo;不,我一点也不聪明。现在,我只是一个精神病人。&rdo;
&ldo;放心,你会好起来的。&rdo;
忽然,罗兰冷笑了以下,靠近杨若子,睁大了眼睛说:&ldo;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告诉我,是不是我家里出事了?&rdo;
房间里死一般沉默。
杨若子呆呆地看着她,内心激烈地斗争着。罗兰是紫紫的母亲,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女儿失踪,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丈夫死亡。这是她的权利。
她终于说出口了:&ldo;是的,你家里出事了。你的丈夫死了,他的尸体在楼顶的天台上被发现。你的女儿紫紫‐‐她失踪了。&rdo;
罗兰的表情如墙壁一般沉默。
杨若子不知道,刚才自己把一切都告诉她是对还是错。她看着罗兰的眼睛,心里微微有些颤抖,她等待了许久后终于说话了:&ldo;罗兰,你怎么了?&rdo;
罗兰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她。沉默像一种空气弥漫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渗入了墙壁、地板、天花板,还有坚不可摧的铁栏杆。
忽然,罗兰伸出手抓紧了杨若子,把嘴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奇特的耳语说:&ldo;魔笛又回来了。&rdo;
&ldo;你说什么?&rdo;
罗兰不回答,她闭上了眼睛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具冰凉的美丽女尸。
‐‐魔笛?
九
晚上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