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找我们。」我说。
「我省得。」小郑说的酸溜溜地,「只怕你没空。」
我有点不好意思?老觉得我利用了他们两兄弟。男女之间根本没有友情,过去这几年里他们付出的一切,都不是对一个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我从他们那里取了这么多,却没有一点付出,在别人眼中,我是个值得妒忌的女人吧,很聪明很会得利用机会。
做女人方便之处是可以随意说一句:「我一向把你当哥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且「男人还愁没有老婆」,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可是老刘对我实在很好,他说:「你把郑氏所送的东西全部退回去,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们不能再欠别人的情。」
于是我把历年来的礼物全翻出来,东西还真不少,装满一个大纸箱,什么都有,包括衣服、唱片、书本、小件家具、饰物,我把生日礼物那副耳环都取出来。
我说:「这样子把东西退回去,真好像翻脸无情似的。」
「你不舍得?」
「人家会伤心的。」我说。
「你还管人家伤不伤心?」老刘白我一眼。
「我们还是朋友。」我抗议。
「什么朋友!」他笑。
一切东西还是被送回去了。
这结束了我与郑氏兄弟的好事,我正式与老刘开始我们的恋爱生活。
人的前途根本是很难逆料的
我与老刘偶然也有见到大郑与小郑,我并不好意思问他们有否找到女朋友,因为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们很客气的交谈——
「好吗?」
「好。」
就这样渐渐疏远。他们受的伤他们得自己治疗,谁也帮不了他们,特别是我,我已是老刘的女朋友。垂死天鹅我见到张心仪的时候,她已经病得很厉害了,她患有一种罕有的坏血病,无药可治,然而她很乐观,常常微笑,有一种好脾气的忧郁,并不像一个在等死的人,她仍然在一间设计公司工作,每天去三个小时。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有一头柔软的、丝一般的长发,垂在背后,缚一只黑蝴蝶结,非常清慡,一张鹅蛋脸洁白美丽,体质很弱,但更显得她十二分清秀。
心仪不是平常女孩子,她不会活到结婚生子,她今年十八岁,已超过医生估计她的时日两年。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第七次入院治疗,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我进病房时,她穿一套浅蓝色的纤维丝体育服,一双球鞋,坐在那里看画报。
我以为她是病人的亲戚。
我问护士:「张心仪在什么地方?病人岂可以走开?」
她马上站起来,问我:「医生找我?」
「你是病人?」
「正是。」她微笑。
「你怎么不躺着?」我温和地打量她。
「精神还好,不想躺。」
我也不忍呵责她,她身有重病,而且长得很漂亮,这么悲剧性的一个女孩子,每个人都有同情心,我看她一眼,「你要准备一连串的治疗。」
她轻轻叹一口气。
「怎么叹气?」
她抬头看向远处,「治不治都一样。」
她说得很正确,因此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