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扬在晚一点的时候来到油书店。于曼之坐在花园里那张长条木椅子上。她看到他,微笑说:
你来了,你看看。
她转过脸去,看着前面。
昨天那幅油画就搁在她面前的一把椅子上。
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面包店?她问。
画里有一片星空,星空下,是一家面包店。面包店就在两条人行道的交汇处。差不多是关店的时候了,玻璃柜里,星星点点的,剩下几个面包。一个性感丰润的女店员悠闲地坐在柜台那里,手托着头,像在做梦。面包店外面,有几个看来是赶着回家的路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也有带着小孩子的老人。最奇怪的,是有一个圆圆扁扁的白面包飘浮在半空,就在这些人的头顶上。
比我梦想中的那一家漂亮许多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这幅画是昨天送来的。
是什么人画的?
一个未成名的匈牙利画家。
我特别欣赏那个性感的女店员。他开玩笑。
她格格的笑起来:那个面包为什么会悬在半空?
大抵是从面包店偷走出来的。他笑笑说。
为什么要偷走?
因为呆在面包店里太寂寞了,所以想出去。
你仍然认为爱情是很短暂的吗?因为,她的信念有点动摇了。
你仍然认为爱情并不短暂?
她很用力的点头,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努力使自己确信,爱情并不短暂。
你为什么哭?他看到她那一滴眼泪了。
我没有。她愈想掩饰,愈哭得厉害。
还说没有?他望着她。
对不起‐‐她一边狼狈地用手抹眼泪一边说。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他关心地问。
她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挂念着他?
她更用力地摇头。
她不是挂念乐生,相反的,她害怕自己不再像从前那么挂念他。她曾经是那么的爱他,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愈来愈远,大家要走的路也好像不一样了。过去的快乐已然模糊,她用回忆来支撑一段日渐荒凉和苍白的感情。
那为什么哭?他问。
只是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用手捧着头呜咽。
他伸出手去拍拍她的头,摸摸她的头发。
你头顶也有一个面包。他说。
胡说!
真的。不相信的话,你抬头看看。
她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一个芝麻面包在头项,是他用手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