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战胜沉默了。
荷生觉得她有责任顾左右而言他,因此无稽地说:“学生生活真不好过,很多时候都想辍学。”
言诺说:“中学与大学之间,最好留一个空档,体验一下生活。”
就在这个时间,荷生听到花盆碎裂声,她抬起头来,荷生的耳朵最灵,她发觉室内其余三人没有注意。
莫非是多心了。
荷生又低下头。
言诺说:“烈先生,反正还有时间,不如谈谈公事。”
荷生点点头,“真的,不谈公事,仿佛无事可谈。”
她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荷生走到花园,心底那股不安,渐渐上升,她兜回走廊,上楼去看烈云。
看护在会客室听音乐翻阅杂志。
荷生走到房外,浑身寒毛忽然竖立,她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烈风蹲在烈云跟前。
他必有琪国整套锁匙,一定由烈云私授予他。
荷生连忙掩上门,“快点走,趁没有人知道快点走。”
烈风受了刺激,看到荷生不避开反而迎上去,“她不认识我,烈云不认识我。”
说着他泪流满面。
烈云自言自语道:“父亲会骂,二哥哥也会不高兴。”
“烈风,我要你马上走。”
烈风恼怒,“你是谁,你也来喝令我。”
荷生过去拉他,“你自露台进来是不是,快走。”
烈风一手把荷生推开,“我还以为你与他们不同。”
荷生无暇分辩,趋向前去,要进一步推走他,但是烈风已经红了双眼,他一手拉起烈云,另一手甩开荷生,荷生左脚在地毯上一滑,撞向台角,额头一阵剧痛,但是奋力扑前抱住烈云双腿。
烈风猛然取过椅子,向荷生撞去。
荷生只觉得面孔上滑腻腻,不知道已经血披满面,她吓怕了烈云,烈云大声哭泣。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一声吼,烈火扑进来,抓住烈风,荷生刚刚扶着言诺的手爬起,只着见他们两人卷向露台,撞碎玻璃窗,其中一人似鹞子似的飞出栏杆。奇怪,荷生觉得该霎那天地间失却音响,一切停顿,但荷生清晰地看到烈风衣裤飘飘,堕下楼去。
继而听到巨物堕地声,轰隆一下,众人尖叫起来。
荷生推开言诺,跌撞着抢到露台,烈火一身血渍斑斑,手臂上还插着碎玻璃。
荷生伸出手去,“烈火,烈火。”
烈火转过头来,很平静地看着荷生,过一会儿,他伸出手来,把荷生湿透的碎发拨向耳后,紧紧拥抱她。
荷生把头贴在烈火胸前,不肯放手。
耳畔杂声纷沓而至,救护车与警车号角,制服人员的脚步声。
终于有人拉开荷生,荷生的额角犹如开了洞,血汩汩流出,她却一直能够维持清醒,她缓缓走到楼下,在走廊的深色镜子内照到自己,浅色裙子上一搭一搭全是拳头大血印玫瑰花,她忽然明白夏荷生已经偿还花债,一颗心遂静下来,再也没有一贯忐忑不安的感觉。
救护人员替她按住伤口,荷生转过头来,看到言诺惊怖莫名的表情,他牙关打战,人抖得犹似一片落叶,他害怕,平素镇定的言诺怕得脸色如一页白纸。
经过花园,荷生看到烈风被载上担架。
他四肢犹如提线木偶,折向不可能不合理的方向,荷生看到他凝固的眼珠,那股仇恨的鲜红色经已褪去。
整间琪园为之沸腾。
荷生踏上救护车。
一躺下来,她看到车顶那盏灯逐渐模糊,淡出,四周围变成漆黑一片。
醒来的时候,荷生躺在医院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