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攥了攥拳,埃德加试图维持住自己宽宏大度的形象,按下刚才涌出的敌意,斟酌词句道:“我想咱们还是都暂时放下偏见……”
“还不明白吗?”可江燃却是突然打断了他,叹口气道。
“什么?”埃德加蹙眉。
“你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江燃没有再陪着他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直白的讲,我对你的提议毫无兴趣,并且也希望你能够明白,不是所有玩家都会对职业战队抛来的橄榄枝感恩戴德,至少对我来说,ian战队的邀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站在江燃的角度上,这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想要签下他这尊大神,从各方各面的条件来讲,ian都还不够格;当然,今天若是别的战队发来邀请,江燃拒绝的意思会委婉些,但面对埃德加,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因此这段话放在埃德加耳朵里,这就是□□裸的侮辱了。
他脑海中理智的弦已经接近绷断的边缘,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生硬道:“你们华国有句古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华国?”江燃闻言颇意外地看着他:“能回国准备比赛,我以为你已经是本国国籍了。”
“………”每次都是如此!这个人嘴里好像总能说出让人不知道怎样回敬的话,埃德加彻底被激怒,陡然加重语气道:“我劝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江燃静静看着他。
埃德加定了定神,而后露出冷笑道:“的确,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干掉廖洋他们,你还算是有点本事,可也不过仅限于此罢了,如果你年龄还在18岁上下,我会认为你是个强劲的对手,但可惜……我在大盛内部也有点关系,关于你的资料我也让人打听过,恕我直言,25岁对电竞选手而言,多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职业生涯能再撑两年都算是好的,试问哪个俱乐部愿意接收这样的选手?甚至说句难听的!闻于野,我肯给你个替补的位置都是在抬举你了!”
狠狠撂下最后一句,埃德加终于感觉胸口的郁气散了些,然而眼前的江燃闻言却只是微微抬眉:“只是知道我的年龄么……那看来你在大盛内部的关系还是不够硬。”
“………?”埃德加不解其意,但他只认为江燃是为了掩饰事实被戳穿的尴尬,所以在顾左右而言他罢了,于是他当下扬了扬下巴,倨傲道:“既然你拎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就像不希望再听到江燃的声音似的,很快便切断网络,意识从虚拟信号里浮出,他短暂呼出一口气,然后摘下了头盔。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机器发出的白噪音萦绕在耳边。
这间训练室是独属于埃德加一人的,但说是训练室,实际上装修却与家里没什么区别,甚至宽敞舒适得简直可以和酒店套房媲美。
虽然按理来说,就算是战队队长也不应该有这种待遇,但谁让他在这俱乐部中还有另一层身份——最大股东的儿子。
埃德加此刻从沙发上坐直身体,骤然亮起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眯起眼,捋了一把额前微微汗湿的发丝,再定睛时,目光却正巧对上了不远处桌面上摆放的相框。
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合照,里面是年幼的他、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和现在的父亲江泽。
没错——那是母亲病故前,他们最后的合照。
相片里的人面对镜头,全都在宁静的微笑着,无论任谁看来,这都是一副充满故事的图像,整个画面仿佛正透露着一家三口的温馨,和坦然面对死亡时的淡淡悲伤味道。
以至就算时隔多年,当事人再回忆起来时也该触景生情。
但实际上却是,埃德加此刻内心毫无波澜,母亲去世那年他才三岁,很多人认为他不记得什么了,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在他牙牙学语时,他的母亲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她身上那精致到浓郁的香水味,还是她身边不停更换的西装革履、出手阔绰的男性,都令埃德加感到麻木与厌烦。
不过好在这个女人临终前还是做了件正确的事,埃德加心想,于是他的命运在经过诸多磨难之后,一切终于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念及此,埃德加站起身来,顺手将相框拍倒在桌面上,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千百回,说实话——要不是江泽把这张相片视作最珍贵的回忆,他又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摆在训练室朝夕相对?
正想着,训练室的门被打开,埃德加皱眉刚想回头训斥,但当看清走进来的人是谁时,他冰封的脸上却转瞬露出一个少年人独有的爽朗笑容:“爸,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江泽。
比起在这个年纪饱受生活折磨的男性,他的气质显然要更儒雅光鲜得多,就仿佛是命运并未对他施加过多磋磨一般。
而此刻他听到埃德加的招呼,也是用一种舒缓又亲和的态度道:“也没什么,就是听公关部的小王说,你想把那个叫闻于野的主播招进战队,所以想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这……”埃德加停顿了下,脸上露出黯然和些许惭愧:“可能是我异想天开了吧,本来以为能和平解决这次风波的,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