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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小皇帝的撑腰

重磅打击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邹进士，&ldo;夺情&rdo;风波稍稍平息，张居正向万历帝谈起他的苦衷：&ldo;言官们都指责臣不孝，贪恋权位，骂臣禽兽不如，这是天下大耻，臣不以此为耻。现在那些大臣都已受到惩罚，臣也不敢营救他们，以免又背上欺世盗名的骂名。&rdo;

万历皇帝看到老师受到委屈，体贴地安慰道：&ldo;朕为爱卿设身处地，考虑体恤，爱卿就为朕抑制私情，顺应诏命吧。夺情起复，移孝作忠，尽君臣之义，这哪里扰乱了纲常？一些奸险的官员结党营私，试图动摇我们君臣的情谊，危害社稷，于法难容。爱卿一定要谨遵谕旨，不负重托啊。&rdo;

虽说地球离开谁都能正常运转，但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的作为确能改写历史，影响深远。张居正在帝国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是大家胡乱吹嘘的，内阁实在少不得他，虽然居丧在家，但凡遇到重要事情非他拍板不可。

其实自张居正得知父丧消息，在家操办丧事的同时，从未间断过处理公文。内阁办事人员不断拿着公文穿梭于内阁与张府两点一线，请首辅票拟谕旨，然后禀报次辅吕调阳、张四维。

有时候，吕调阳、张四维索性每天去张府请示。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也常常派人赶赴张府，请教某事某人张先生有何高见。

张居正仍以政务为重，来者不拒，一一应付自如。为了接见官员方便起见，他索性在丧服中穿上了官服冠裳。

张首辅接待官员谈论公事，就脱去丧服，以表郑重；办丧事时，套上丧服衰绖，以示哀悼。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确实是一个不曲徇于人情世故，嫌怨有所不避的磊落奇伟之士。

许多官员为表礼节，也都穿着素服进出张府询问政事，构成大明政坛的一道奇特风景。他们固然出于&ldo;礼义&rdo;，但岂知不是在谄媚阿谀张首辅呢？

《神宗实录》言张居正&ldo;方其怙宠夺情时，本根已断矣。威权震主，祸萌骖乘。何怪乎身死未几，而戮辱随之&rdo;。威权震主且违反程朱理学的道德范式，为张居正身后悲剧种下祸根。

时光在紧张局势与忙碌工作中匆匆而过，转瞬间，四十九天的&ldo;七七&rdo;父丧期满。

十一月初五，鸿胪寺少卿陈学曾传旨给张居正：&ldo;元辅以父丧七七期满，请于初六日入阁办事。&rdo;到了初六那天，文书官孙斌奉旨前来宣召，要张居正到平台接受召见。

万历说：&ldo;先生已尽孝，朕为社稷屈留先生，先生切勿忘父皇临终嘱托，始终为国操劳，才是大忠大孝。&rdo;

张居正听后，悲感哽塞：&ldo;接到皇上的前后几道谕旨，臣虽愚笨但也能体察圣意，而且当年先帝以顾命重任相托时，臣也发誓要以死相报圣恩，今天又怎敢违背誓言呢？只是臣天性愚笨耿直，凡事只知道一心为国，不顾人情私谊，导致仇怨丛集，还妨碍了别人的升迁之路。若是臣能早日退休回家，不仅可以尽孝道，还可以保全晚节。&rdo;

这当然是一种政治姿态。

万历帝也深知其意，便好生劝慰：&ldo;先生精忠为国之心，天地祖宗知道，圣母与朕知道。那群奸人乘机排挤先生，自有祖宗的法度处治他，先生不必介怀。今天是个好日子，先生可就阁办事。&rdo;

说着，万历吩咐左右太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四表里彩缎，犒赏给首辅：&ldo;朕要与张先生一起用膳！&rdo;

用膳完毕，张居正在太监孙斌的陪同下，青衣角带前往内阁处理公务。

他从初六日开始登朝视事，出朝房见客，便一如往常，身穿官服，衣绯悬玉，甚至还参加一些吉庆典礼。这又引起了一些官员们的非议，首辅器重的许国就提醒他：&ldo;守制期间，相公怎能身着彩服？&rdo;

张居正沉默不语。

南京浙江道御史朱鸿谟为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上疏鸣冤：&ldo;此五臣生死未卜，永绝国门之望，万一有何不幸，上伤陛下好生之仁，下沮忠臣敢言之气。&rdo;

任他如何慷慨言事，皇帝依旧置之不理，把他夺职为民。此后再有奋起反抗者，都如海上潮汐般旋起旋灭，这样一来，&ldo;夺情起复&rdo;已成定局，言路暂时平静，张文明死后引发的风波，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夺情到底惹了谁

&ldo;夺情&rdo;事件算得上万历五年政坛上的一件大事，其影响之大，朝野震荡。有心人都把张相夺情写进剧本加以讽刺，盛行一时的《星变志》等笔记小说就是其中之一。

传统伦理道德固然可畏，面对强大的政治车轮时却不堪一击。这场斗争中，万历帝无条件地站在张先生这边，注定了张相的胜利，夺情巩固了他苦苦争取来的政权，却冷了天下读书人的心，那位善意规劝张居正守孝的宋尧俞看到自己建议不被采纳，悲愤而死，天下贤士莫不惜之，张居正的个人声望跌到谷底，不少以往热切支持张居正改革的贤官能臣，也因此站到了首辅的对立面。张居正日益强大的政权背后，暗暗潜藏着危机。

在反对&ldo;夺情&rdo;的人群中，不少人打着纲常的幌子，把自己装扮成正义公理的代言人，大肆非议张居正其人其事，迫使张居正离职守制，中断新政，维护既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