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没心思恍惚了。
水面浮着一层药材,热水浸得发棕,什么都看不清,视觉受限,触觉反而清晰起来,鹤羽自然而然地在衣袖间摸索,越不愿想,他的手就越像是笔,饱蘸浓墨,在画纸上抚出女孩的轮廓。
……温香软玉。
这个词突然跳出来,鹤羽眼皮一跳,手上一个用力,一声裂响,不小心撕断了系带。他懊恼起来,干脆顺势往下,直接把整身外袍褪下来,扔在一边,独留李殊檀浸在水里。
门外轻轻两下敲击。
传来的是司墨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模糊不清:“……郎君?”
鹤羽先是一惊,又无端地松了口气,只开了一条门缝,没让司墨看见脸:“怎么?”
“这个,”司墨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您要准备些东西吗?”
“去准备身女子能穿的衣裳。”
“哎!”司墨重重应声,语气里多了明显的喜意,直往前凑,“您是不是要……”
“不是。”鹤羽却脸色一变,反手一把关实了门。
司墨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撞在门上,差点把鼻子磕塌。他委屈地揉了揉发疼的鼻尖,想解释,隔着门却只听见远去的脚步声。
他越想越委屈,含含糊糊地补了后半句:“……找个娘子来替她换衣裳?”
李殊檀做了个梦。
梦里她仍在崔府,倦怠地懒在榻上,榻前有张梳妆台,上边的镜子不信邪地朝着卧榻。李殊檀迷迷糊糊地睁眼,在光亮的铜镜里看见自己的面容,完好无损,两颊晕开淡淡的红晕,像是画册里懒起的贵妇。
坐在榻边的是崔云栖,捧了只药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温声哄她喝药。
李殊檀茫然地在脑内盘算一圈,想起来是该喝药,为的是治她的眼疾。
那药又苦又酸,喝一口能呕三口,她才不喝,借着病中撒娇,故意招惹崔云栖俯身,又趁他不注意,双手勾在他颈后,黏黏糊糊地仰头啄他的嘴角。
崔云栖霎时浑身僵硬,没有回应,但也没拒绝。
……果真是做梦,否则以他那种清冷板正的性子,准要找借口逃,说不定还要低声训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