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抄好,明日再整一整,就齐全了。”
邵皇后嗯了一声,摸着手腕上的菩提念珠:“那就好。明日送来,我且亲自给皇上拿去。”
晌午的日头真好,虽将六月,阳光照在人身上,只觉得暖融融的。
肩舆路过国礼院门口,熙宁老远瞧见了迎着日头在踢毽玩的两三人,忙叫停了宫人。
碧春扶她下来,熙宁问道:“那个面善的,是淑月妹妹吗?”
淑月是永平帝第二十六
女,她娘亲是个位份不高的才人,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了,皇后将她养在德妃一处,因着德妃时常来坤宁宫走动,熙宁倒同淑月有些来往。
正想着,淑月也看到了熙宁,她扔下毽子跑过来,面带笑容,羞嗒嗒唤她:“十三姐姐。”
熙宁摸摸小姑娘的头:“怎么在这里踢毽子玩?”
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年纪,掉了颗门牙,说话时漏风,只好抿着唇,害羞道:“夫子要我出来休息,一会儿还得进去上课。”
熙宁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没由来地难受起来。她抬手替淑月理了理头发,想起的却是往事。淑月很像当年的定安。那时定安也只有七八岁,同淑月一般,不大受宠,总被旁人怠慢,因而养出一副怯弱害羞的性子。
熙宁初时待定安好,是有怜悯的原因在,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变了定安也变了。定安不再唯唯诺诺,一日又一日比她出落得更能拿主意,她们的情谊自然也一并不同起来。要说哪一日开始的,熙宁已记不清,总归是她大婚那天起,彻彻底底同她离了心。
现在定安生死不明,她自接到消息,面上不显,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感伤。可若扪心自问,感伤下头或许还藏着一层,那一层是不能被人看到的,碰也不得碰的隐秘。
她与林璟已无可能。
定安亦是。
定安不在了,这唯有的好处是,定安不必与她争了。不争,就不撕破脸面,从前共度的时日仍然是好的,就能带着美好的记忆度过后半生。她能想起来的,就不再是林璟提起定安时不经意的笑容和他佩戴在身边片刻不离的荷包。
这心思阴暗到连熙宁自己都忍受不了。她竭力不在人前表露出悲伤,是不想被人提起,不提起就可以假装自己从未有过这样见不得光的念头。
熙宁看着小淑月,稍晃了神,直听见碧春唤了她一声殿下,她方觉失态。
熙宁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捏捏淑月肉嘟嘟的脸颊:“你去玩吧,我不打扰你了。”
淑月乖乖应了声,看了她几下,才是转身跑回去。熙宁微眯着眼,在后头一路目送她跑远了,方敛起视线。
碧春看她这样精神恍惚,略有些忧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