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别这么想!&rdo;
&ldo;我知道。他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自然不能乱了方寸。&rdo;
不等靳白再说,李章已转身面对着司马逸,肃颜正色道:&ldo;李章无意仕途,对内子的承诺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皇上不必巧立名目挽留李章。李章所学皆出于魏国公,自当如他般尽心尽责。李章虽然卑微清贫,却也一诺千金。皇上信也好不信也罢,李章自来无愧于心。请皇上放李章自在人生!&rdo;
司马逸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章脑中却依然滚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地只是问自己到底懂了李章多少。他头一回细细地想了一遍过去,想那一个个意外、惊喜与心痛,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却依然不懂他为何不肯接受。心神恍惚之下,他忽然发狠道:&ldo;你不信孤的真心,孤便把心剖出来给你罢!&rdo;
他说着当真拔出剑来,唬得靳白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ldo;皇上!有话说开便是!何来如此小儿女作态?!&rdo;
司马逸满心委屈,端惯了的架子又让他实在放不下来,就势挣扎了几下恨恨地说:&ldo;孤不过想让他做隽儿的师傅,他竟扯什么真心假意!孤又怎知他看不上那些?真心……,真心便能当饭吃不成?!&rdo;
&ldo;珍馐美馔是食,粗茶淡饭也是吃。若要将真心与馔食相比,也不过是各花入各眼,各得其所罢了!&rdo;
司马逸默然,盯着李章像要挖出他真实的想法。
&ldo;孤不知你如此反感于斯……,然则孤前番所言句句皆是真心!隽儿跟着你方不至于像孤般一错再错!&rdo;
他说着竟对李章拱手以礼,状极诚意。
李章自抛开那两重身份后便不再惧怕司马逸,见此情景仍是大为惊骇,当下回礼也不是避让也不是,尴尬焦急地看向靳白,罕有地露出求助之色。
靳白亦是极为惊讶,同时心里又十分畅快,再见李章终于撑不住了,禁不住又气又笑。
&ldo;唉‐‐!皇上这又是在闹哪出?虽说礼贤下士乃天子之德,只这魏国公面薄心软得紧,皇上再拱得片刻,他怕要落荒而逃了!&rdo;
司马逸一听,当即抬头看向李章,见他果然面色赧然不复淡定之貌,突然明白要打破李章裹住的硬壳并非多么艰难‐‐他终是实心柔软之人,即便无法忘却,也仍然心如明镜,坦荡如砥。
他突然自惭形秽起来,愧于时时计量的心意以及由此而生的自大自傲,明白自己一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是他竟又再一拱,同时诚恳开口道:&ldo;这一礼,乃为当年之事赔罪!孤不敢再请原谅,只请相信孤的真心实意!拜师之事仍请三思,孤可将隽儿送来邙山,甚而随你云游四方,孤绝不多加干预!&rdo;
李章本已退步欲走,见他如此又再僵住,看着他满面皆是狐疑与犹豫。
司马逸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ldo;除此事外,孤不再插手你的任何事!君无戏言,立此为誓!&rdo;一语既毕,他竟扯下随身玉珏掷于地下,顿时碎成数片!
&ldo;皇上!那可是明德皇后留下的……&rdo;
&ldo;不如此,不足以取信啊!孤数番食言难以自证,惟有借娘亲之名……&rdo;
司马逸面色惨淡,看着靳白拾起的碎玉,用力握于掌心。另边厢,李章默默地跪倒,芷清不安地随在他的身后。
良久,低头出神的司马逸才发现李章与芷清跪着,伸手扶起李章,只对芷清虚抬了抬手。
二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靳白看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凌云聪,与相对却不相视的另两个人,摇头叹气道:&ldo;真能折腾!好好的喜事,愣就闹成了这样!今日谷雨,早间佃户送来新茶,本当烹茶扫榻相谈甚欢,却偏偏闹得剑拔弩张一般,真是煞风景!&rdo;
李章这时已明白是自己太过小心戒备,才会一触即发,将话头顶进死胡同再也出不来。他看了眼兀自垂头丧气的司马逸,握紧了越来越不安的芷清的手,对司马逸缓声说道:&ldo;今日之事,原是李章多疑所致,请皇上恕罪!&rdo;说着他再次撩衣跪倒。
芷清早将双唇咬得全无血色,这时便也挨着李章跪下请罪道:&ldo;民女口出妄言欺君犯上,民女知罪!&rdo;
李章欲待再说,司马逸已不耐烦地再次将他扶了起来:&ldo;时未入夏,地上凉得紧,跪着不怕受寒么!&rdo;他边扶边冷淡地瞥了芷清一眼。
芷清心知司马逸所言非虚,不禁更加懊恼,竟被司马逸这一眼压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