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乙死了。
钟离玄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样的心情离开的军区医院。
他糊糊涂涂地好像记得,他问那个男人。
“……她呢?”
人死了,那尸体呢?
当时那男人怎麽回答的呢?
“她是烈士,又是孤儿,遗体谁也领不走。如果你想祭拜她,那就去烈士墓碑吧,她们……一家人都葬在那里。”
一家人都葬在烈士墓碑的颜小乙。
钟离玄回到那间清水吧公寓,公寓里关于颜小乙的所有东西都还好好的放在原处,包括那个她充电,还未充满就急急忙忙拔了就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充电器头,还插在插座上没有拔下来。
颜小乙就是有个坏毛病,任何电器,只要人不在,就都要把插头拔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在部队习惯了,这样安全。
他顿了顿,起身拔掉那个充电器,才徐徐回到床上。
那枚弹片混着玉牌,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他的血。
他怔怔地上了床,缩进被子里,满足的闭上眼睛。
被窝里,还有颜小乙身上的那股自然香气。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香草沐浴露,可不知道为什麽,钟离玄总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靠近。
她说她在部队的草地森林里摸爬滚打惯了,特别喜欢青草的味道,可能身上也有一些青草味儿吧!
她还说,她还吃过草根,啃过树皮呢!
香气都被她吞进肚子里了。
那个傻女人,总是喜欢抱着手机缩进沙发里毫无形象可言的玩着游戏,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她振振有词的解释,幸福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家里想怎麽躺就怎麽躺,唧唧歪歪的顾忌这顾忌那儿,还给不给累的人一条活路走了。
那傻女人还特别贪吃,说好的禁食,可每一次餐桌上有一两道重口味的菜色,第一个下筷子的人绝对是她,尽管……
她的自制力就限定在一筷子之后,便坚决不会再动。
对了,她的隐忍能力也是一流的。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是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他心里还有气,用了润滑油就横冲直撞的顶进去,她愣是咬着牙,也不喊疼。
后来,他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女人第一次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痛苦的……
仔细想想也是,那女人都可以忍受千夫所指的莫须有罪名而不解释,又无时无刻不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锥心之痛……那一点点的隐忍,又算得了什麽?
只是……
李肃后来跟他说了很多事情。
与其说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李肃在自言自语。
李肃说,就在昨天,颜小乙的哥哥,就在她眼前,死掉了,距离她妈妈去世,也不过短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