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顾明朝。”他神情微变,怔怔地看着梅林入口处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看上去温柔年轻,媲之翩翩公子,站在梅林下的身形清贵修长,就是这样的人顶住无数压力破获了不少大案。
“小僧了凡,乃了缘的大师兄,顾侍郎这边请,师父等候多时了。”了凡脸上恢复了不喜不悲的模样,打开身后的大门,做出了请的姿态。
这边顾明朝去了径山寺,那边时于归一大早催着郑莱再一次去长安县,这次的目的地是惠法和尚讲道的地方。
惠法和尚讲道的地方在一个略微有些偏僻的寺庙中,朝云寺原本门可罗雀,濒临倒闭,就在方丈遣散一众沙弥,准备闭寺的时候,惠法和尚突然出现,提出想要入院挂职的要求,这一挂职直接让朝云寺起死回生。如今朝云寺烟雾缭绕,清香四溢,人口络绎不绝,丝毫不比径山寺逊色。
时于归提着昨日买的那提香烛贡纸,身边带着立冬和立春,混入人群中。
朝云寺寺庙不大,只有前后两进院落,原本破破旧旧的院落,一个月的功夫早已焕然一新。
大雄宝殿供奉着释迦牟尼装金塑像,东西两侧则立着十八罗汉塑像,十八铜罗姿态各异,神情逼真,往后走是三法堂,依次供奉着千佛绕毗卢铜佛像、铜铸观音菩萨像、木雕地藏菩萨像。第一进院子的屋子全部供奉着雕像,即使惠法大师已多日不见人影,这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出了一道门便是十间廊房紧密排列着,时于归的目标便是东边第一件厢房,如今大名鼎鼎的惠法大师居住的地方。因着寺庙女子居多,羽林军不便进入,以免打草惊蛇,时于归便打算溜进去一探究竟。
“前些日子我就听闻有个大师在朝云寺挂职,还以为是什么人物,没想到一人多就露了怯,躲了起来。当真是无趣。”时于归穿着湖蓝色烟水百花裙,带着同色纱帽,摇着扇子,高傲不屑地进入大殿内。
她眉峰高高挑起,傲慢的眼睛扫过大堂,很快便发现一个站在角落里的缁衣袈裟的僧人,那僧人的目光总是在人群中扫视,直到隐约和时于归视线撞上,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无知小儿,切不要胡说。”一位身材微胖,面容严肃的老夫人呵斥道。她似乎辈分不低,底下围着不少少女少妇,个个绫罗绸缎,镶金戴玉。
时于归嚣张地直视她,露出桀骜不驯的笑来,纤细手指优雅矜贵地摇着扇子,姿态优美,在一众娇艳的娘子中丝毫不落下乘,倒是因为她嚣张跋扈的模样,像是娇艳的牡丹在发着光。
“若不是胆怯为什么脸都不愿露一下,我自南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见这位惠法大师一面,今日若是见不着,就别怪我无情。抬上来。”时于归耍起横来,轻车熟路,态度也拿捏得很好,刁蛮任性的有钱人家小娘子瞬间在众人眼前形成。
两个家仆打扮的侍卫扛了木箱进来,立冬秉承公主作风,一脸得意骄傲地伸手打开箱子,掩藏的金光直接在日光下闪耀,刺得人眼睛瞬间一缩,让人不敢说话。
刚才先出头的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一紧,心中嘲笑此人愚蠢,大庭广众露富,平白污了佛门清净,嘴角一撇,便微阖上眼,不再说话。
——小妮子,倒是有钱。
老夫人心中闪过一丝酸意。虽说长安城矜贵,但到底是比不上南方富庶的,一箱金子说抬就抬,家底不容小觑。
角落中那位缁衣袈裟的僧人眼睛一亮,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对着时于归行礼,态度虔诚地说道:“施主切莫生气,不是家师不见客,只是病体微染,唯恐惊扰贵人。”
“好说好说,只要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生个病算什么,来人,端上来。”
一排人齐齐排开,瞬间打开手中的匣子,人参鹿茸燕窝雪蛤……只要世人能想到的东西如今都齐齐摆在众人面前。
浓重厚实的药香连香火都遮挡不住,堂内众人不乏尊贵人家出身,但也没见过把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随意打开,任人观赏的道理。
“如何,惠法大师还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我虽为家中幼女,但父兄宠爱,人间珍品也算应有尽有,所以今日……”时于归的视线自堂内众人一一扫过,最后牢牢盯着面前的僧人,嘴角弯出不屑地笑来,“大师就算是被人抬着,也得出来见我。”
这番话气焰嚣张之极,堂内众人面显怒色,愤愤不平声此起彼伏。时于归摇着扇子不慌不忙,眼前的人心动的神情她早已捕捉到。
人生在世谁不爱财,即使修身养性如出世之人,也不过是看你能花多少钱打破他,更何况还是一个心有绮念的假和尚。
“施主有心了,佛门清净还请施主手下留情,既然施主执意如此那便随小僧来吧。”那个和尚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对着高高在上的佛祖行了三礼,这才伸手带着时于归去了后堂。
堂内众人议论纷纷谴责那位女子行事霸道,扰人清静,还好大师心善,此事便算翻了过去,长安县汇聚天下英才,每日都有事情发生,这等乡下来的土鳖子不过是这几日的笑谈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时于归跟着那位僧人进了二进院子,院子辽阔空荡,少了大殿香火的味道,多了几分荒凉。
“我刚去山下买了据说是香中精品的一品香,那小二诓我说这你们这里都点这个,我刚进去可不是那个味道,没想到长安城的人也坏得很。”时于归漫不经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