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顾明朝撑着脑袋,闭上眼,当年所有事情都是他亲自经手的,所有人的口供言辞都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就只是负责看管‘白兔’的。”
——“那群拐子把小孩骗过来放在我们这里而已。”
——“锁定上香的人只是因为女人比较多。”
——“人选标准都是接头人给的,人也是他们运走的,最后怎么出城也是他们决定的,卖到哪里去我们也不知道,都是接头人啊……”
顾明朝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
——接头人?
一个掌握着全部链条的接头人也许当时并不在那个矮小隐蔽的院落里,而就是在那群僧人当众。
有人必须要救出某个人,因为那个人掌握着这条罪恶链中最重要的步骤,培养这样的人,太难!
——慧根就是当年消失不见的接头人。
顾明朝站了起来,所有的线索瞬间连了起来。
王二麻子曾经说过“他们把货物搬到假和尚那边去”。
他们一直以为是把粥篷的人搬到朝云寺,王二麻子只是一个打手,根本不知道事情步骤是什么,还以为是最开始的一步,其实那个时候的搬运已经是这个犯罪的最后一步,装车带走。所以一品香确实不在朝云寺中燃烧,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被关在接头人那边,而是在其他地方。
他们其实抓住重要的头和尾,却漏了中间那段,所以一直找不到被抓的人在哪里。
慧根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顾明朝把书放回架子上,开门,瞳孔猛地一缩。
西边冒了漫天大火,连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那火势,那火似乎要把天上的乌云都要染红,雨滴下来像是带着血一般,阴森可怖。
时于归不知为何心情烦躁极了,也许是因为隔壁两个又开始斗法,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如何厉害,挑着一个字都要说上两句,也只有安太傅能治得住她们,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一板一眼地解释着,鼻尖是熟悉的,加倍的蔷薇香,原本淡淡的香味,如今加倍叠上来,熏得人作呕。
谢凤云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讲的是点到为止,高傲端庄,今日像是要和杨如絮这个暴发户争出个高低一样,处处要压她一头。
“仁者,情志好生爱人,故立字二人为仁……”
时于归听着她又开始侃侃而谈,心中烦闷,一抬起头来,便看到门外长丰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焦虑。
空中春雷阵阵,一波接着一波,像是要把大地都要震醒,时于归听着雷声,心中一动,突生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太好看了,我们和恶的距离……强撑着肿肿的眼皮码字,没想到思路贼好,哈哈哈。
第56章刑部失职
刑部大牢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烧了,火势冲天,连最东边的城门上都隐约能看到被烧红的天际,在乌云遮顶的天空下格外刺眼,那火自大牢内烧起,顶着倾盆大雨的压力,隐隐扫到西跨院的风火檐前,这才停了下来。
左右翊府麾下专业灭火的武候铺率了一百多人,直到第二天丑时才把火扑灭。而那时,牢内众多囚犯及看守囚犯的两队羽林军已全部身亡。
整个刑部静得吓人,参与救火的人看着大牢内烧焦的尸体,面露悲怆,今日死去的全是左右金吾麾下羽林军,他们竟然是被人一刀毙命后烧死在大牢内,大牢大门被反锁,桐油浇门,这才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想当初他们还在军事校场上打过招呼,如今竟是天人两隔。
刑部的人更是不敢说话,匆匆而来的盛潜老态龙钟的脸上布满阴霾,那双褶子下的眼睛扫过刑部一干人等,他们有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躲在远处,不敢上前,衣冠楚楚之模样,在破败荒凉的刑部大牢前尤为显眼,他视线所及之处,人人避开视线。
时于归带着郑莱从宫内匆匆而来,她还是穿着那身来不及换下的圆领袍,头发带着水汽,娇艳的眉目如今一片冰冷。
“武候铺厢使何在。”郑莱浑身布满杀气,有人敢在十六卫军头上动刀子,欺人太甚,他右手握刀,大喝一声。
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出列,恭敬行礼,应道:“属下在。”
“情况如何。”
那壮汉面露悲怆之色,磕头拜道:“属下无能,大火自牢内升起封路,昨日下午便起了大风,风助火势,越演越烈,直到碰到刑部西跨院风火檐前才被扑灭。我厢折损三人,重伤六人,轻伤三十三人,已送医就诊,刑部大牢内,除报信一人,左右金吾麾下羽林军……无人生还。”
被烧出黑焦色痕迹的土地上,在场的十六卫将士闻言皆半压手中利器,低下头来,这是军中士兵哀悼的方式。人群后的顾明朝深吸一口气,看向烧得不成模样的刑部大牢大门,眼底愤怒涌动。
时于归俏脸含霜,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直到和人群后的顾明朝对上后,看到他脸上的一道血痕,在斑驳的脸上露出可笑的痕迹。她才压抑下满心怒火,狠狠闭上眼后,再一次睁开,目光如炬地盯着盛潜,语气冰冷。
“如今本就是防火之季,按律其一,刑部每三百米应配备巡防员,发现灾情后层层上报。其二,刑部大牢为牢狱重地,本应戒备森严,为防水火之患,应建立防水带和隔火墙。其三,每遇火发扑救,须臾便灭,不劳百姓但服官吏,并力扑灭者,支给犒赏,不竭力者,玩忽职守,不听命令,贪生怕死者,定依军法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