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回来了。”二等丫鬟川乌激动地跑到门口说着。说话间,只看到一个挺拔俊俏的身影出现在拱门处,一席丈青色圆领长袍,信步走来。
“大哥今日怎么不去上职。”顾静兰见他衣着单薄便把手中的暖炉递给他。
顾明朝走到廊下,仆从葛生替他掀开门帘,两人依次进入暖阁。他闻言笑道:“忘了今日休沐,想着天气不错,带你去长安县看看。圣人千秋在即,长安县和千秋县风景各异,想必你都会喜欢的。”
顾静兰眼睛一亮,露出腼腆羞涩的笑来。她久居后宅,侯府没有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其他府邸下帖子也不会请到她,只有姨母偶尔会带她出门,不过次数也极少,毕竟她底下也有一堆女儿要带出去做客。
“听闻长安县有盏牡丹灯又高又美,是吗。”儿茶奉上一杯茶后兴奋地问道,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顾明朝故作深沉地想了想,看到儿茶紧张的模样,便笑出声来。
“美得很,就怕你到时候跟丢了,六娘子还得去找你。”
儿茶闹了个大红脸,这不是没有的事情。那时儿茶也才十岁,顾明朝带着顾静兰和两位侍女去长安城游玩,那日赶巧碰上庙会,被一个人贩子用一根糖葫芦骗走了,还好顾明朝及时出现,也因为这样这才破了震惊朝堂的长乐寺人口拐卖一案,也算是因祸得福。
顾静兰用扇子半遮着脸轻笑,少了在外面的故作沉稳,笑起来娇娇艳艳,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她斜了顾明朝一样假意呵斥道:“莫要笑话儿茶,上次之后她可是瞧着糖葫芦就色变,这才可得叫葛生好好保护我这小丫鬟。”
“六娘子。”儿茶跺了跺脚,肉嘟嘟的脸布满红晕,嘟着嘴不高兴地喊着。
屋内笑成一团。顾静兰扶着芍药的手才不至于笑软了身子滑下去,葛生也在门口闹了个大红脸,两个耳朵红红的。
“走吧,现在出去还能赶上响午来喜阁的戏文评讲。”顾明朝把暖炉递还给芍药,抬头看了看天色说着。顾静兰点了点头,和两个侍女去了内间换衣服,顾明朝便出去在门口等着。
静阁在侯府西苑最右后边的角落里,五年前,母亲去世后,九岁的顾静兰便自行搬到这里。这里已算偏僻,很少有人路过,即使前面闹得动静再大也没影响不了这里。
院子虽小却打理得干干净净,内内外外都是这几年兄妹俩自己安排的人手,忠心可靠,顾静兰九岁起开始管家,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行人走西边的小门出去,葛生早已备好马车,顾明朝扶顾静兰上了马车,便自己骑着马跟在一旁。
他们刚刚走远,就看到府内探出一个脑袋,盯着他们的方向见他们不见踪影这才跑回府内,她穿过走廊和花园,最后在一处名叫芬芳斋的门口停下。
“看方向去了东城门,应该是去了长安县。”
芬芳斋一个穿着鹅黄素锦的翻领襦衫的侍女,她给了告密的人一点铜钱,夸奖了几句便进去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队人马盯着顾明朝的方向转头向着皇宫奔去,一直百般无聊被困在屋内绣花的千秋公主把绣硼一扔,匪气十足地一挥手。
“走,出宫。”
顾明朝带着妹妹边走边看,沿途一路花团锦簇,卫兵巡视,连树木都被装扮一新,街边断断续续出现野市,都是旁边乡镇的人贩卖自家的东西,热闹的场景把初冬凋零的日子变成盛世恢弘的模样。
“这次千秋大典如此隆重,各衙司都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是,你怎么今日闲了下来。”顾静兰收回视线,看向骑马的顾明朝。
长安县发生命案一事被压了下来,众人只知东边城门不远处出现一辆废弃马车,但是到底有没有死人,又是死了谁,谁也不知道。长安县和京兆府尹连手捂着,发通告称城外的废弃马车不是因为死人了,只是有番人进京不识路,走了东边的山路,夜黑山险,惊了马,所以弃了马车徒步进城。
这些事顾明朝不便细说,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说着:“前几日不是被借调去了长安县,原本就有几天补休,盛尚书便让我提早休了。”
顾静兰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小巧精致的唇弯了弯,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她年级小小但心思剔透,一看顾明朝的样子便知道没说实话,不过她一向很有分寸,便放下帘子说道:“以后若是不想说也不必框我。”
顾明朝摸了摸鼻子,见长安县城门已近,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便对葛生说道:“等会停了马车去来喜阁找我们,最近事多,入城尽量别和人起冲突。”
入了长安县才知道刚才外面的都不如里面热闹,进了城,顾明朝便带着妹妹和两个侍女下车细细看着。
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两旁是整整齐齐摆放的摊位,摊位一角挑着各式幡子,摊贩热情地吆喝着,人群中间杂着买鲜花,买头花的小姑娘,只要你的视线看了她们一样便会脆生生介绍着。
不远处的护城河内河,还在白天便有人放起了河灯,撑船的老丈人在河灯中穿梭唱着歌。今日长安县举办斗诗会,不少文人学子赶赴章柳台。白衣翩翩的少年,身形挺拔,激情昂扬,少年意气,还未被世俗污染的眼睛闪着年轻人特有的星星,举手投足间,如清晨早起的太阳,生机勃勃,难以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