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也是姐姐多,妹妹也有,特别小呢,身上都是黄颜色,就这么大,特别小。”小葡萄好歹套了一件香爸爸的跨栏背心,松垮得像树枝套了塑料袋,也不知道蛋蛋哥哥从哪儿翻出来的。
蛋蛋洗完一遍,偷偷出去换水,回来接着踩。“我帮你把衣裳洗了,床垫子肯定不行啊,我都搬不动,可能再过两年才能搬动……你夜里不敢去尿尿啊?”
“没有不敢。”小葡萄本来想瞒,人家帮自己洗裤头,也不好意思了,“我都和你说,你能不告诉叔叔爷爷吗?”
狗蛋眉头一皱:“嘿嘿,你先说。”听这语气肯定是不想叫别人知道啊,告诉自己,像捏着一个小把柄,挺有意思。
“那你千万不可以说出去啊。”床足够大,小葡萄换了个地方坐,“香爸爸说我病在心里,才会总想着尿尿。平时自己靠床边睡,能起,今天……没起来。你别告诉叔叔和爷爷,他们该不欢迎我了。”
“什么病?还能在心里?”蛋蛋踩得起劲儿,问道:“你是不是怕我爹揍你啊?他就是爱咋呼,其实不打我的,就打过一次,因为我捣蛋把香爸爸摔了。他就是爱揪我命运的后颈肉,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什么意思……爷爷他更不会揍你了,孟爷爷可好啦。我不是他亲生的,可我爹说,爷爷连香爸爸都打过一下子呢,可不舍得打我。所以你放心,更不会打你啊。”
“那也不许说,我不是你家的人,又把床尿了,该挨批评的。”小葡萄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被子大了,找不到边,“等下我看看怎么把床单洗了吧,我丢人了,将来怎么去上小学啊。姐姐说上课要40分钟呢,万一我……”
这把柄拿着并没有很开心啊。蛋蛋郁闷,想了想说:“上小学也可以啊,你想去厕所可以举手的。”
“那不就把老师的课打断了?”
“你出去上个嘘嘘,不打紧的。”蛋蛋这会儿端着盆出去,好在洗手间就挨着小屋,和大屋隔着客厅,不一会儿两手空空地回来,准备往床上爬。
小葡萄用毛巾被裹小屁屁:“床单,床单不洗了?咱俩一起搬呢?”
“咱俩肯定搬不动,等我10岁就能搬了。”蛋蛋也只能帮到这一步,地方小,俩人挤在一起。
“那我明天……”小葡萄说一半不说了,都不敢想明天。
“我爹说过,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撑着,地陷了他在底下垫着,明天再说吧。”狗蛋很义气地说道,好像自己是个大侠,也自带王霸之气。
卞鹤轩难得睡个懒觉,怀抱心爱的大宝贝儿赖床。刘香想着楼下孩子,想起,可大哥趴在身上睡正香呢,实在不舍得叫他起来。
真的是好难啊,两边都舍不得,两边都心疼。刘香对上卞鹤轩沉睡的眉眼,其实睡着了看,大哥长得不凶,按妈以前说的话就是长了个挑眉眼,可浓浓的眉毛一压下来,就显得凶了。
其实大哥就是不爱笑,笑起来怪温柔的。刘香不知道这点儿温柔全是自己的,还当谁都能看见,研究完嘴唇,开始研究卞鹤轩的眉心。
一看就知道,这人从前多爱皱眉头,就连睡着,眉毛中间都有纹路了。刘香拿手指头碰了碰,突然觉得,其实人变老也没那么可怕。白头到老,多开心啊。
“看什么?”卞总睁眼就被笑容击败,不想起床。
“大哥,我可喜欢你了,你睡着了,我也喜欢。”刘香眼里的闪光灯咔嚓,不怕甜不死人,还表了个白,一下给卞鹤轩齁着了。
“艹,大早上就这么可爱,你他妈要老子怎么办啊?”卞鹤轩更不想起了,整个人间歇性的瘫痪。
刘香推一把,根本推不动。“大哥你怎么了啊?”
“怎么了?老子被你可爱死了呗。”卞鹤轩感觉自己才是被可爱势力绞杀的那个,“媳妇儿你知道吗,哥现在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捧着你过日子吧也不能把你捧天上去,烦躁。”
“我已经叫大哥捧上天了,家里有阿姨,蛋蛋刚来的时候,还是两个阿姨呢。现在我做饭,有人帮忙,屋子都不用自己打扫。大哥你别烦躁,烦躁对身体不好。”在医院工作久了,刘香比谁都看重健康,人一生病,什么脾气啊工作啊全都是次要了,“你怕血,胃又不好,不能老烦躁。”
“捧上天个屁啊,你瞧你这两年瘦的!”卞鹤轩后悔啊,可来不及了,孩子都养出感情了,搁卞姐那儿几天都想,“早知道你带孩子拼命还不如让你上班呢。这倒好,说是养着你,倒给你养瘦了,孟伯没抡我大逼斗都是轻的。”
刘香尴尬地笑笑,脸瘦了,卧蚕更明显,不知道怎么回。他以前也把养小孩儿想简单了。自己会照顾病人,干活不惜力,养个小孩儿应该很容易的。可真有了蛋蛋,刘香也是从傻眼学起,先不说蛋蛋的饭比大人饭难做,主要是牵心。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妈怎么吃大白兔都不胖,带着自己肯定累极了。
“咱就养这一个吧,真不养了。过几年孩子大一大,哥再给你养膘。”卞鹤轩的闺女梦在媳妇儿面前也要让步。因为刘香和正常家长有区别,他带孩子吃力,要不家里安监控呢,不盯着他,他真敢一天想不起来吃饭。
他对家里人的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惦记,正常人想象不到,说出来都不信的程度。83的智商确实记性不好,交代的事情没一会儿忘了,可家里每个人的手机号他都能背,卞鹤轩经常开的两辆车的牌号也能背。甚至接蛋蛋上下学的校车牌号都背不错,安全意识顶天了。儿子的吃穿、别人做起来简单的家务,他需要花好几倍的时间,和干护工时候的熟练度完全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