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舟是周国将领遗孤,全家都为了救周国的皇帝战死,满门忠烈。这些年哪怕是为了名声,周国的皇帝对他也很好,只要他不打皇权的主意,不出格的行为都能被允许。许星桥自己是将军,兄长也是将军,父亲是随陛下征战沙场的开国功臣,母亲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扛起半个罗国江山的虎将,在这样的盛世下,许星桥想干什么都行。
所以他才肆意妄为到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论后果,不管身份,也不计较得失。所以他才能在方子行满是担忧他和宴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语句里,潇洒地拍着对方的肩笑道:&ldo;子行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管未来了,我不后悔。&rdo;
他和宴舟有显赫的家室、上位者的偏爱、一身作战的本领和雄厚的底气,所以能清醒地发疯,能在烈日里相拥,也能肆无忌惮的接吻做爱。
在北地的那三年,是许星桥人生岁月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他身旁有陈年知心的挚友,有相拥而眠的爱人,身前是并肩作战的军士,身后是为他们摇旗呐喊的百姓。
生活的图景美好的令人着迷。
可那美好实在太短了,仅仅三年
仅仅三年。
天雷轰的一声巨响横空劈来,打破了五指山的封印。孙行者还不知道自己西行的命运,就被未卜先知的命格星君,早早在神仙命簿上写下了斗战胜佛的姓名。
命运已定。
梦境四分五裂,须臾间破成碎片,每一片都化成利刃,反手扎进当年万丈豪情的小将军心里。
许星桥在大梦中惊醒。
他看见自己坐在满是死人的阶梯上,灯火昏暗,宫旗浸满了血,被他攥在手里面目全非。他看见士兵提着人头来向他汇报。
&ldo;许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动手吗?&rdo;
许大人是谁?
他的脑中有一瞬间的怔愣,只能想起那些年被人喊着的&ldo;许将军&rdo;&ldo;许长玉&rdo;和记忆里那个他想都不敢再想的某个人笑说的一句‐‐&ldo;小将军。&rdo;
他站起身,和当年在山顶日出间一样站起身,可他的脊背再也无法像当年那般直。他眼里没有赤诚、没有温情、没有熄不灭的火,只有经年沉淀的肃杀与狠厉。当年一个萤火虫死了都要为之叹息的人,而今毫不犹豫地开口:
&ldo;杀。&rdo;
将军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鬼蜮的人心里。
死在了五年前方子行急匆匆闯进许星桥军帐里的那一句:
&ldo;长玉!陛下急诏你回邑都!&rdo;
第49章杀一人换前途浩荡
方子行揭开帐帘着急忙慌闯进来的时候,许星桥正在艰难地用金线绣着手帕。
对,你没听错。
许星桥,许长玉,许将军,这个在邑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个来了北城后最与富家公子和精致沾边的事,就是戴着镶着红宝石腕甲的人。他竟然在,绣、手、帕!
方子行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在战场上挥刀拿缨枪的手,此刻捏着根小小的绣花针,眯着眼睛微抖着手,像他七老八十的眼花奶娘一样穿金线。甚至许星桥长年拿刀生茧的手上还有一排被针扎的小孔,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又被许星桥毫不在意的一把抹平。
方子行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一时间连自己刚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震惊地指着许星桥手上的物件,结巴道:&ldo;你你你这这这你做什么呢许长玉?!&rdo;
&ldo;瞎啊。&rdo;训练场上能干趴一众刺头兵,战场上能斩敌人首级的小将军,因为再一次把针线穿了过去而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他皱着眉抖了抖手上即将完工的作品,带着不耐烦和不易察觉的自豪,冲方子行道:&ldo;我绣的手帕,怎么样?&rdo;
方子行把自己惊掉的下巴捡了回来,用力拍了自己两巴掌,证明自己没在做梦,才捂着脸哆嗦地拿起许星桥绣的东西,满脸的&ldo;这个世界已经疯了&rdo;的表情,评价道:
&ldo;你绣的这个这个狗你绣个狗在帕子上干嘛?人家都绣个什么花啊鸟的,再不济绣个猛虎,你绣个狗,出去非得被那帮兵士笑话死。&rdo;
&ldo;你瞎了,瞎的无药可救了,赶紧去找刘医师自剜双目吧。&rdo;
许星桥&ldo;嗖&rdo;地一声把手帕从方子行手里夺回来,面无表情的把方子行划进了&ldo;没品味东西&rdo;的货色行列:&ldo;这是船,是舟!我看你长得才像狗。&rdo;
&ldo;船?这玩意儿哪有一点像等会儿舟?&rdo;方子行刚平静下来的语气又唰的一下涨上去:&ldo;你别告诉我这东西是你绣给宴舟的?!&rdo;
&ldo;闭嘴吧傻子,你嚎的比伙房的猪还大声。&rdo;许星桥推开在他耳边大喊的方子行,把手帕随手往怀里一揣,问道:&ldo;你刚进来时说什么?是邑都派人来了?还是我那个抠门的爹终于舍得给我拨点银票做军饷了?&rdo;
&ldo;哦对对。&rdo;方子行瞬间想起正事,顾不上再纠结什么手帕问题,把手里一直捏着的信递给许星桥:&ldo;邑都来信说陛下急诏你回去,可是这信上面一个官家印章都没有,也不是宫里的信使送来的,是今早下面人从一只死了的信鸽身上发现的。我瞧这纸张样式倒是像宫里的,也拿不准主意,就先给你拿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