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事态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稳住了,另一边连家寨的山贼们也不虚此行。虽然遭遇死士让他们多费了不少力,可转头将这些死士解决后,马家寨的积累也足够让他们欢欣雀跃。更别提还有早就看不顺眼的马老头落在手里,那些奇怪的灰衣人反倒被不少人忽视了。
连静瑶领着唐昭走开没几步,便忍不住悄声问她:“那些就是袭击了长公主仪仗的刺客?”说完没等唐昭回答,她自己就点头了:“肯定是,马家寨没这么厉害的人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把这些人直接送去官府,还是要做些别的?”
对于这件事的处置,连静瑶一直以来都是交给唐昭决定的,信任她的才智是一方面,知道她曾经在长公主府上为官是另一方面。
总归是熟人,怎么做都比旁人好说些。
唐昭却没拿好主意,犹豫了一下说道:“先把人带回去吧,送官府前咱们总得先问问。”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眸光微冷:“不过审问的话个人也就够了,多余之人不必留下。”
连静瑶听她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也没觉得怎样。山贼头子见过大场面,云淡风轻点点头:“说得也是,这么多人带回去,我还不放心呢。”
一夜忙碌,马家寨里众人还在清点着战利品,心满意足神采奕奕。连家寨小楼里的明达精神却不怎么好,因为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警惕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担心唐昭。
直到天光微明,阳光透过窗纸洒落屋内,才让人意识到一夜已过。
明达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匕首,稍稍活动筋骨——这一夜除了担心唐昭,她过得其实很平静,并没有人趁着寨主不在就来小楼中打扰。
如今天亮了,明达心中的紧张与担忧,似乎也被光明驱散了许多。她随意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又提起小火炉上一直温着的茶水倒了一杯饮下,霎时觉得一股暖流直入胸腹,连带着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也轻松了起来。
明达紧绷的眉眼舒缓了些,用过简陋的早膳后,又将纱布和伤药翻了出来。
她伤口恢复得不错,如今下床行走已是无碍,只是当初到底伤得深,想要长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于是她行动间仍旧需要小心,伤口每天也仍旧需要换药,只是之前有唐昭在,处理伤口换药的事,明达自己竟是一次都没沾手,全是唐昭记挂了。
解开衣襟,拆开纱布,明达也是头一次正视自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痂横亘在她腰腹间,与周遭如雪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莫名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这伤口又大又深,等血痂脱落肯定得留疤,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明达不高兴的瘪瘪嘴,也只能寄希望于宫中祛疤的秘药能有奇效,能真将这疤痕去了。想着些有的没的,明达顺手便将换药的事做了,倒也不难,模仿着唐昭的动作就行。
等换好了药,明达将东西收拾起来,不期然间目光就落在了屋中唯一的柜子上——之前唐昭给她匕首时,就是从这柜子里拿的。她不记得从前一些事了,可对这把匕首却还有着熟悉,因而她心里也忽然好奇起来,受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达从来不是个会憋着好奇的人,更何况她面对唐昭时也习惯了放肆,并不觉得在唐昭屋里翻找东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真闯了祸,再去告饶也来得及。
无所事事的小公主生出了探究的心思,也没犹豫就去打开了柜子。里面的东西倒是一目了然,除了唐昭最近添置的一些冬衣外,也就只有两个包袱。
明达伸手先在大一点的那个包袱上摸了摸,只觉里面一片柔软,装着的应该是衣物之类。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于是又去查看小一点的那个包袱,结果一入手便感觉到了硬物,提起来一颠,稍稍还有些分量……她来了兴趣,下意识觉得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小公主毫不客气,拿起那小包袱,便走到桌边拆开来看。
布包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真容,不需辨认也知道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印鉴、令牌、银两,以及一只相比之下不甚起眼的小盒子。
明达先拿起令牌看了两眼,略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东西应该是调兵用的。她当即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己此行离京不仅被父兄委以重任,要去茂州巡视不说,父皇竟还将调兵的令牌都给了她……这么重要的东西真不怕她弄丢了吗,父皇何时如此心大了?!
小公主心有戚戚,赶紧将令牌放下了,转而又拿起印鉴来看了看。她看了看印鉴下刻的字,又愣住了,半晌后呢喃句:“长公主?怎么会是长公主呢?!”
皇帝的女儿获封公主,皇帝的姐妹为长公主,皇帝的姑母则称大长公主。说起来都是公主,可增添一字所代表的意义却是大为不同的。
明达的心“噗通”“噗通”狂跳起来,莫名的慌张席卷心头,让她再次抛下了印鉴。
好半晌,明达看着桌上这些东西,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回事?是阿庭哥哥特地放在这里,哄骗我玩的吗?”然而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又过了一会儿,明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桌上唯一还没被打开,或许藏着更多秘密的那只小盒子上。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向着盒子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