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小皇帝脸上不禁一红,有点尴尬。
已经离开的明达和唐昭当然不知道这些。两人离开宣室殿,便将身后的宫人遣退了些,嘀嘀咕咕商量了一路,才对小皇帝的态度转变隐约猜到了几分。
两人松口气之余,也觉得有些感动,毕竟小皇帝那态度分明全是为明达考虑。
等走到宣政殿,两人关于小皇帝的话题也告一段落了,明达脸上倏而闪现出一抹厉色说道:“阿臻如今尚存情义,不过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人挑拨。宣室殿里也该清洗一番了,不能总让小人进谗,于国于家这都不是好事。”
唐昭对此自然也是赞同,不过她也劝了一句:“这事你得先与阿臻商量着来,不能瞒着他先动手,否则于你们关系亲近不利。”
明达点头答应了。其实如今朝野上下,她的权势已达顶点,而小皇帝虽是名正言顺的帝王,但因着年幼的关系并没能真正掌握实权。如今的明达想要碾压小皇帝很容易,她的驸马也并不是谁都敢动的,可两人依旧如临大敌,便是不想与小皇帝生隙。
或许五年后,或许十年后,等到小皇帝到了该亲政的时候,两人便会将权力交还给他。她们都没有野心,尤其明达已经被江山社稷捆缚了十余年,可不想一辈子为此操劳。
而既然有放手的打算,自然没必要与幼帝针锋相对,最终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明达很有分寸,如今对待小皇帝虽然还是亲近,但已经不会如当初在公主府时一样,事事替他安排妥帖。毕竟身份的转变,年龄的增长,都可能让对方的心态发生变化。
两人在此事上态度一致,同时她们对于另一件事也有着一致的态度,那便是对延平帝的处置。
当初唐昭决定将人带回来,便是料定他活不长久。再加上是她带兵生擒了对方,延平帝便是口无遮拦说出些什么,八成也不会有人信——他若说他是唐昭她爹,旁人只怕都要以为是他输不起,呈口舌之快。而他若说唐昭是女子,旁人只怕也会以为他信口胡言,贬低对手。
正因为延平帝无论说什么,旁人都不太可能相信,唐昭才会让他一路活着回到京城。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人作为俘虏与罪人回到京城,竟还能这么快见到小皇帝。
唐昭没想到,明达也没想到。如今再看延平帝,这分明就是个让人防不胜防的祸患!
踏进宣政殿前,明达忽然抬头看了看头顶骄阳,对唐昭道:“阿臻那边的人暂时不好动,但禁军那边,我晨间便已命人送了毒酒过去。”
唐昭一听,有些不赞同:“那之前你不与阿臻说,不怕他多心?”
明达却摆摆手说道:“阿臻哪有这般小心眼,更何况他又不傻。”说完抬步进殿,又道:“再说这事阿臻还是不知道的好,史笔功过也就牵扯不到他了。”
唐昭听罢默了默,不再说什么,也跟着明达进殿去了。
或许这是今日唯一的一件好事,因着小皇帝的宣召,唐昭今日不必再赶去东羽营坐镇。她跟着明达入了宫,便能在宣政殿里陪她一整日,还能帮她处理政务晚间早点回家。
有唐昭帮忙处理政务,明达的效率明显高了许多,早早便完成了一日的工作。
午后唐昭放下最后一本公文,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脖子,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她按着脖子想了一会儿,忽然扭头问明达道:“殿下,你派去禁军的人,有回来复命吗?”
明达的身边其实一直跟着暗卫,虽然数量不多,应付不了像当初平梁城外那般大规模的袭击,但吩咐些小事却是很方便的。是以唐昭虽是时时跟在明达身边,但偶尔明达吩咐人去做事,她却是全然不知的,复命或许也是一样。
可明达听到这话却是怔了怔,手中的笔也停下了:“没有。”
没有?清晨吩咐的事,到现在也没个回复,显然是拖延得太久了。
唐昭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不然咱们去看看吧?”
明达点点头,放下笔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两人踏出殿门的当口,却见有禁军匆匆而来,神色间也很不好看:“殿下,出事了。禁军看押的那人,那人他失踪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明达和唐昭脸色都是一变,但或许是有暗卫迟迟不来复命的缘故,两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准备。明达闻言立刻吩咐道:“前头带路,边走边说。”
传信的禁军答应一声,赶忙到前头引路,唐昭多看了他两眼,这才跟了上去。
禁军衙门也在宫中,可距离宣政殿却有些远,明达和唐昭出了宣政殿便登上了轿辇。抬轿辇的宫人年轻健壮,脚程也快,跟在禁军身后却是比明达自己走路快上不少——明达坐在轿辇上渐渐沉下心来,也听着跟随在外的禁军细细道来。
梁国的暗卫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甚至有个名号叫“隐龙卫”,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些人都是藏在暗处保护皇室,但若有事需要露面,各处衙署也会尽力给予方便。
明达身边的暗卫今早得了命令,就是拿着身份令牌堂而皇之的去了禁军衙署——延平帝归京之后一直被看押在那里,没被送入天牢,也不方便送入天牢——他端着毒酒而去,禁军见状自然也明白意思,放了他进关押延平帝的院子后,便不敢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