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闻言精神一振,当即便下令道:“去永兴门。”
车夫在外答应一声,正要扬鞭,又听明达吩咐道:“再派人回公主府传信,调二百甲士往永兴门听命。”说话间,她摸出一块令牌递了出去。
除了暗卫和普通的侍卫之外,公主府与皇子府一样,按律还能豢养甲士。只是根据品阶或宠爱不同,公主府能拥有的甲士数量从三百到八百不等,而皇子府的定例则都是八百人——镇国公主的品阶已是最高,便是不提这个,早些年明达府上豢养的甲士也满八百人了。
甲士和普通侍卫不同,他们都是从百战军中挑选的精锐,比起禁军精锐也不遑多让。再加上有精良的甲胄配备,哪怕只是八百人,亦或者二百人,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出宫建府十余年,这还是明达头一回动用自己府上的甲士,外间听命的仆从都愣了下,才战战兢兢上前接过了令牌。随后他应诺一声,转身拔腿就往公主府跑。
等传信的仆从跑远了,车夫见公主再没别的吩咐,这才扬鞭催马。
马车踏踏跑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路上,不若明达寻常乘坐的车驾平稳,但车夫赶车的技术显然不错,尽力保持马车平稳的同时,也将车赶得极快。只花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将马车从东城门赶到了南城门,而城门之外公主府的仆从还牵着那条嗅出问题的猎犬在等着。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许是一路赶太急有些颠簸,明达脚软了下。幸而唐昭就在身旁,一把将人抱住了,这才免了她跌倒。
公主府的仆从对这场面见怪不怪,自觉低头避开了目光,不去多看。
唐昭小心将人扶着站好,轻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这会儿正在城门边众目睽睽之下,明达自然也不好粘着她,站稳之后便摇摇头:“没事,大概是在车里坐久了血脉不畅,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唐昭这才放心,又抬头往天上一看,却见日头已经偏西。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在马车里耗了将近一个下午,也万幸不是白忙,线索就在眼下——她们随行也把东城门那条猎犬带来了,这狗刚出了城门便吠叫起来,兴奋的样子显然也是发现了什么。
明达随着唐昭的目光也抬头看了眼天色,先是蹙了下眉,而后又舒展开来:“天色不早了,不过也幸好寻了过来,不然人逃出京城再跑几日,再要找便真是大海捞针了。”
猎犬的鼻子再灵,唐昭的药味儿再浓,隔个百八十里也嗅不到。
唐昭闻言先是点头,随后却道:“倒也不会跑出百八十里。殿下你大概没去见过延平帝,他可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如今幼帝登位的机会千载难逢,他等不起也不会再等了。所以依我所见,他便是从禁军那里逃出来了,大概也不会逃离京城,该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明达闻言微怔,旋即不由想到了十二年前那一场叛乱——那也是延平帝的手笔,趁着皇权更迭想要覆灭武兴帝一脉,从而再登帝位。可惜最后事情没成,被定国公及时平息了,延平帝当时的选择可是一击即走,溜得比游鱼都快。
大抵便是那时留下的印象,明达得知延平帝跑了之后,最担心的就是他再度逃匿蛰伏。这会儿听了唐昭的话,她才意识到延平帝可能没有时间再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明达神情便更严肃了几分:“那这次就更不能让他逃掉了。”
公主府的甲士来得很快,并没有让明达她们久等。
正常来说,甲士算是私兵,不论公主府还是王府,寻常不会轻易出动。偶尔动用时,这样一股披甲执锐的势力突然出现在街头,也会立刻引起京兆府和四营的警惕。所以一旦甲士离府,主人往往都会先往京兆府和四营递个消息,以免被误会当做了叛逆。
明达急着抓人,自然没来得及与京兆府和四营打招呼。但公主府原本就如日中天,如今大长公主更称得上是权倾朝野,不论京兆府还是四营,显然都不想得罪她。
更何况甲士是往永兴门去的,又不是往皇宫去,众人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着甲士到场,明达也不耽搁,重新登上马车后便吩咐道:“猎犬引路,甲士跟上。”
众人齐声应是,就连那两条猎犬也似听懂了明达的话一般,忽然兴奋起来。等牵狗的仆从迈开步子,两条狗便“汪汪”叫着往一个方向冲去,牵引绳瞬间就被绷直,牵狗的人几乎是被拖着往那方向跑动起来。身后衣甲沉重的甲士随之跟上,跑起来也并不比被狗拖走的人慢。
刚出京城,官道只有一条,不过等跑出数里之后,渐渐就有了岔道。有往护国寺上香的路,有往附近村落的路,也有通向城郊大片别院的路……
京中多贵人,城中宅邸富丽堂皇不说,多半也有在城郊置业的。有身份贵重如明达的,在京郊便有处别院,还有良田果园鱼塘等等庄园,出产除了供给公主府所用还有许多剩余。也有单纯有钱的富商,比不上官员权贵,可也爱想方设法在京郊置业。
一来二去,城郊的别院庄园连成了片,远远看去,处处青砖黛瓦,已成了另一种风景。
当然,明达和她带来的二百甲士都不是来看风景的。
他们赶到这片别院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两条猎犬拖着牵狗的人,径自跑到一处别院外停住,继而发现目标似得,冲着大门便又“汪汪”吠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