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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走到桥头，繁花遇见了令佩。令佩靠着那头脏兮兮的汉白玉狮子，和一个&ot;豆花&ot;在桥头聊天。那&ot;豆花&ot;繁花曾经见过一次，就是二毛回村的那一天，当时&ot;豆花&ot;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会儿，繁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比那个山西姑娘要洋气一些，但就是有些俗。瞧她那个样子，穿着皮裙子，眼圈儿涂得像熊猫，头发弄得像吊兰，妖精嘛。繁花把令佩叫过来，说：&ot;你不去看着雪娥，在这儿干什么？&ot;令佩说：&ot;有人替我看着呢。&ot;令佩考虑得很周到，他让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在那里看人，说雪娥不认识他们，不会起疑心。

繁花让令佩带他们去，令佩看看天色，说现在太早了吧。繁花说早什么早，天都快黑了。天确实快黑了，因为天上乌云聚集。那滚滚的乌云就像是一台戏，唱戏的全是黑脸，或甩袖，或弄棒，或翻着跟头从这头一直翻到那头，好像是要下雨了。那&ot;豆花&ot;走在前面，繁花和令佩跟在后面，边走边说话。繁花故意对令佩说：&ot;这姑娘不错嘛，要是谈差不多了，就把她娶过来算了。&ot;令佩把手掌竖在嘴边，说：&ot;你就没看她走路有些岔腿？&ot;令佩的声音很低，很神秘。繁花说：&ot;不岔腿怎么走路？&ot;令佩说：&ot;小红就不岔腿。小红走路的时候，腿夹得紧紧的。一岔腿就是打过胎的。&ot;什么污七八糟的！繁花做出要打他的样子。令佩躲开了，但很快又凑了过来，说：&ot;我是故意和这个姑娘混在一起的，为的是气气小红的。我要让小红嫉妒。&ot;繁花说：&ot;你拉倒吧，小红可不会理你这一套。&ot;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纸厂的西边。眼看四周没人，令佩就很得意地说：&ot;已经有效果了。小红已经找我谈话了，还送了我两块肥皂。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ot;这个令佩，还在做梦呢。繁花说：&ot;小红也送了李皓两块肥皂，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什么也说明不了嘛。&ot;令佩&ot;咦&ot;了一声，说：&ot;不一样的，那肥皂是&39;好光景&39;牌的，意思是让我向前看，很有深意的。而且，她还跟我谈心，让我出个节目。&ot;这倒很稀奇，令佩又能出什么节目呢？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三部分（19）

令佩弯腰把挡在繁花前面的一截树枝扔到一边，然后说：&ot;她让我给选举助兴，表演怎么从猪油里抓乒乓球。我正准备答应她。&ot;繁花想，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傻得不透气呢？看来真是鬼迷心窍了，把挖苦都当成奖赏了。繁花站在原地等着殿军，半天没有吭声。令佩还在说。他已经把小红叫成&ot;红红&ot;了。他说：&ot;当初我也没答应红红。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可后来红红给我一做思想工作，我就想通了。红红说了，我只要走出了这一步，那就证明我已经彻底悔过自新了，已经能够把自己的所学献给人民群众了。

红红用的都是大词，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虽然有点配不上，但还是很感动。&ot;

繁花忍住了，没有笑出来。令佩又说：&ot;红红还说了，宪法要在旁边给我伴奏的。&ot;宪法？是那个瞎子宪法吗？繁花有点吃惊。他不是在北京地铁口算卦拉二胡吗？繁花曾听人说，宪法像个艺术家似的，头发留得很长，面前放着个茶缸，茶缸里是行人丢的钢。现在连宪法都回来了？繁花问：&ot;你见了？&ot;令佩说：&ot;当然见了，还带了个老婆。&ot;繁花笑了：&ot;老婆？宪法老婆？没搞错吧？宪法快八十了呀。&ot;

令佩说：&ot;没有八十。我问了，七十七。宪法宪法七十七，娶了个老婆八十一；生个儿子九十九，抱个孙子一百一。&ot;繁花说：&ot;行了你，张口就来。&ot;令佩说：&ot;这是人家宪法自己说的。表演的时候他就唱这一段，我呢，就摸乒乓球，要连着摸一百一十个乒乓球。&ot;繁花说：&ot;好啊，你摸乒乓球，宪法来伴奏，好啊。还是你的红红考虑得长远啊。&ot;繁花接下来又教训了一通令佩，说既然小红对你有意，那就别再和&ot;豆花&ot;鬼混了。令佩的表情一下变得很神秘。令佩说：&ot;爱情就是一锅水。红红的水还没烧开呢，还欠一把火。这&39;豆花&39;就是那把火。&ot;

纸厂的西边原来是一大片杏林，学大寨那年全都砍光了。现在是一片荒地，遍布杂草、荆棘和酸枣树。间或还能看到几株杏树，都是后来从根上发出来的。树也是需要人气的，没有了人气，它就变成了野树，矮矮的，都看不出树的模样了。繁花对殿军说：&ot;这荒地也值得一写的，种上什么果树，或者干脆放养些牲口？你琢磨琢磨吧。&ot;殿军说：&ot;这里适合喂骆驼。骆驼最好养了，耐旱，脾气好。骆驼浑身都是宝，我已经想好，用骆驼皮做皮鞋，这是一项空白，搞好了还可以申请国家专利呢。&ot;殿军还在做梦呢，这里怎么能养骆驼呢？骆驼是沙地上的东西嘛。繁花想，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一定带着殿军去医院查查，查查他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唉，到现在了他还是开口骆驼闭口骆驼，不是毛病是什么？

院墙上有一个洞，比学校院墙上的那个洞稍大一点。繁花说：&ot;这洞摩托车可以开进去吧？&ot;殿军说：&ot;骆驼可进不去。&ot;繁花盯了他一眼，他不吭声了。那个洞用砍下来的杏树枝条和酸枣树挡住了。令佩看了看树枝摆放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打了一个响指，说：&ot;没人来过。&ot;繁花问：&ot;你的朋友呢？&ot;令佩说：&ot;也在里面。&ot;令佩将树枝拨出一条缝，繁花果然看见了两个年轻人，是一对男女。他们正在打羽毛球，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演皮影戏。繁花问：&ot;是私奔的吧？&ot;令佩说：&ot;差不多吧。&ot;繁花用手指戳着令佩的太阳穴，说：&ot;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让你的红红放心。&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