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绥不作声了。
放在寻常家长上都不容易被接受的事,俞京源一个那样传统的家长,好像任何反应都合乎情理。
他在逼俞京源。
俞京源也在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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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绥进房门,看见俞京源还在那躺着。
“别装了。”俞绥说,“我知道您没睡。”
俞京源一动不动。
俞绥看着床上:“大哥说你腰椎骨是老毛病,正好过年回来了,要不就你就等年过去,去做个检查。反正也不耽误多少时间,那边缺了你少说也能好端端运转大半年。”
他还举了个例子:“我有个同学的爷爷,就是不积极做检查,毛病查出来时间太晚了,两腿一撅就没了。本来就一个小毛病,早点查出来切了就没事了。”
“”这不吉利的熊玩意。
俞京源动弹了一下,有被气到。
俞绥也没坐下,他找了一面墙靠着,沉静了一会以后说:“爸,我不是有什么逆反心思才跟您来这么一出。”
俞京源翻了个身。
俞绥瞥了眼,牙尖划过唇角,顿了顿,“我也不是非要您承认还是接受什么的,实在接受不了,我也不会碍你眼。”
“我可以搬出去。”
俞京源翻回来了,气得不轻:“搬出去?”
俞绥应了声,补充道:“我会回来看你们。”
俞京源脸色难看极了。
他其实不愿意跟俞绥吵。
小孩子的记忆随着成长零零散散,而大人一路看过来,挑挑拣拣记得不少。
比如小儿子很讨喜,他到初三以前一度是家里人最爱带出去的那一个。
很多年以前,远房亲戚家里出了事,那事关俞家伤筋动骨,俞京源连把俞家摘出来都费了劲,更没空顾及俞绥的情绪,后来俞绥不爱理他,他看俞绥满身刺骨,都是毛病。
好不容易俞绥成年了,人也抽节生长,仿佛一夜懂事,不再揪着同一件事穷追不舍,只是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人近半百就开始愁以后,如今孩子全都长大了,都不爱回巢,尤其不亲近老父,俞京源老要面子不会体现出来,只是人越走越孤寂,一下子苍老了几许。
“滚出去。”最后俞京源说。
俞绥滚了,换了俞贞进门。
俞贞只是往桌上放了一叠文件,然后说:“小绥搬出去也能自己好好地养活自己。”
她不说俞京源也知道。
袁语提起的时候,俞京源才注意到给俞绥打零用钱的那张卡里有一阵子全额被挪出,后来又返了回来,在那以后,卡里的钱再也没有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