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大雪被踩踏后凝结出层层冰霜,东宫太子疾步朝着母后的宫殿未央宫走去。
寒冷的冰雪不断朝着幼小的太子脖子里灌,冰冰凉凉,一如他的心情。
见到架子床上蒙着的白布绸,杨禛的一张圆圆的脸儿一下垂了下来,自打去年,母后失宠,他已经足足一年未见母后,今日父皇急召,不想竟是见母后的最后一面。
皇上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褐色胡子,精光四射的眸子看着窗外的雪。
杨禛长跪在地上,被冰雪打湿的衣裳透着无尽的寒凉一丝丝地透进膝头里。
整个大隋,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最是母仪天下,可是再贤良淑德也比不得后宫佳丽三千。
更何况,当年父皇选择母后为皇后,并不是爱慕,而是看中了母后的家族。
杨禛抬头,看着望着窗外白雪的父皇,随后又侧目望着床上已经凉透的母后。
“皇后贤淑,赐封谥号孝贤,葬东陵。”皇上双目一转,声音淡淡泊泊,没有一丝感情,仿佛说的是一个大臣,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
杨禛唇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敛眉垂下头,眸子里隐忍和绝望被敛下的睫毛遮住。
整个未央宫,只听见东宫细细奶奶的叩头谢恩声。
他是东宫太子,自幼被太傅教导要克制情绪,如今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丧母之痛,如同刀缴,可是他却没有跟那个精明阴毒的父皇争辩一句,因为他很清楚,跟薄情帝王再怎么争辩都是没用的。
皇帝负手走到他跟前,抬手怜悯地拍拍他的头,随后便朝着御书房去了。
没过半个时辰,就有四十个得道高僧来未央宫做水陆法事。
听着那些经文,杨禛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冬日的雪早已停了,明净地太阳照亮了整片红墙绿瓦。
整个后宫除了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像是今日的日光,美妙而宁静。
宁静到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善良。
元华四年,他舅父被言官举报勾结贵妃毒害皇嗣,被诛九族。
而杨禛却笑着目送他舅父去刑场,当着母族一门,笑着将斩首的令牌扔在舅父膝下。
舅父震惊的望着跟前这英俊讨喜的外甥,但是,他却再也无法跟当年那个六岁可爱稚气又总拉着他的袖要糖吃的团子对上号………
如今十九岁的杨禛,不是外甥,不是东宫,而是一个手段恶毒凶残的流氓。
见血就开心,害死人更开心。
红墙金瓦,廊门柱角,杨禛脚上沾着舅父的血,一一行过东华门,肆意而放纵,像是个没了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