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把她抱在怀里,爸爸亲了亲她的脸颊,问她想听什么歌。
她哪里懂有哪些歌,只是每天中午会从电视机里听见那首歌,于是便哼哼了两句,爸爸居然也听出来了。
他吹起口风琴,声音传得好远好远……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吹给她听了。
爸爸去世许多年了。
楚初总以为自己够强大了,没有人爱她,她会自己爱自己。
她在荣城有了自己的房子,四周明亮,床铺温暖,不会再有人跟她说,让这不是她的家,让她出去。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丰南那里的任何人难过,该还的她都还了,原来不是这样吗?她还是放不下妈妈。
那些以为已经忘记的回忆,此时一一浮现,在她去机场的路上,在她坐在飞机上时。
下了飞机,又坐上高铁,最后坐上公交,辗转许久才到丰南。
相比于荣城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丰南则显得太过老旧,夜晚的路灯也发出陈旧、破败的光。街道上的地砖摇晃,宿雨之后,路上仍有积水,一脚踩下去,不小心就会被从地砖里的污水溅脏。
此时,距离楚初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晚上八点,她手机一直放在包里,原来的手机控,在这时完全忘了拿出来。
丰南的天气和荣城的相比有些冷了,她就穿了一件风衣。
风往衣服里灌,把她的头发也撩乱,楚初顾不上其他,匆匆往医院赶去。
今天的电话是妈妈的第二任丈夫打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仅有两次交流。
一次是他和妈妈结婚,一次她来荣城读大学。
楚初对他了解不多,但心里对他的恨曾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恨他抢走妈妈,恨他让她一个人在外婆家住下。
只是长大以后,这样的恨就少了很多。
楚初明白,是她妈妈先不要她的,先让她待在外婆家,让她听外婆和舅妈的话。
后来妈妈再次结婚,没有跟她说,也没有提过把她接到新家庭去生活。
她怪不了别人。
到达病房前,楚初停住了脚步。
来的路上,心绪波动,现在却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她的继父,坐在病床前,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刻满了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