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丫头答道:“是带着兰哥儿一块儿回来的。”
李中守穿衣的手一顿,接着颓然的垂下,接着长叹了口气蹙眉道:“这时候,她带着兰哥儿回来做什么呀!”
一旁的妇人散着头发,拿着帕子淌眼抹泪责怪道:“如今那府上是怎么个形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不回来,难不成等人让人发卖了去?!”
李中守坐在窗前,板着一张脸没吭声。
他夫人继续责怪道:“早该回来的!只是想着有个兰哥儿在那头放心不下。咱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的,谁知道嫁出去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如今又遇上这么大的难……我可怜的姑娘……”
“姑娘来了!”
就在李中守妇人哭着埋怨之时,院内人报信儿道。
李中守立马起身:“快!快将姜汤端上来!”
紧接着,就见房门上挂着的猩红毡帘被掀开,一个裹着斗篷的妇人牵着孩子进了屋。
一进屋,她取下了斗篷,是一张清秀静默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贾府二房嫡长子的遗孀——李纨。
此时,她泪汪汪的看着面前李中守夫妇,哽咽的唤了一声:“爹、娘——”
接着扑进了二人怀里嚎啕大哭。
看着自己母亲哭,贾兰儿估计是被吓到了,也跟着一块儿哭,一家四口、祖孙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纨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又这么哭过了,记得她丈夫去世时,她跪在灵前,抱这不到六个月的兰哥儿,只是静静的流泪。
在那府上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婆婆的刻薄、小姑子们的轻视、老太太的冷漠,下人们的不屑……再多的委屈,她都朝着肚子里咽。
她娘说过,每个女子一辈子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她还有儿子、还有兰哥儿,还有盼头。
她原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那府上虽说千般万般的不好,好歹也算的上棵可这风避阳的大树。她就这样熬着,熬到兰哥儿长大,像林家那两个小子一样有出息了,她也算是熬出头了。
谁能料到,这棵树会在中途突然被种树人连根拔起?
几人哭了一会儿,被身边儿的丫头们劝住了。
贾兰折腾了一夜,又哭了这么一会儿,此时已经是上眼皮赶下眼皮了。
李中守夫妇心疼外孙,忙让其喝了姜汤驱寒,命人带下去伺候着睡了。
看着年幼的儿子,李纨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跟着滚了下来。
见此,李夫人忙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别哭了,回来就好,回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