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下恒悦之前,苗瑷珠正在煮鸡蛋,给向晴阳煮的。
临死前交代莫少卿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她当天煮好的鸡蛋拿给向晴阳,她一辈子都对不起她,想偿还的时候却要跟死神走了,人生总是带着那么遗憾和无可奈何。
今天又接到了肖先生的电话,那人似乎是等不及了,向晴阳能明显听到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但是就算是威胁,她也不可能弄那么多钱给他。对方是铁定了要钱,要不也不会来找她,向晴阳吃准了他这心思,便直接应他,最近没时间,再推迟几天。
说罢,便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开快点,想快些回到清峰银纱照看两个孩子。表面平静,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是关于祁明熠那么大的事。
向晴阳还未进门便听见热热闹闹的,心下诧异,急忙加快脚步,大步进门。待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她不禁一愣,眼中闪过错愕,万万想不到祁均圳和程锦兰竟然来了。
一个带着恒悦,一个带着祁珞,玩得好不欢乐。
待反应过来时她也懂礼数,急忙开口朝正在逗恒悦的祁均圳喊了句,“爸,”随后又朝程锦兰打招呼,“兰姨,你们怎么回来了?”
“难道我们不能回来吗?”
祁均圳随口应了句,轻轻松松的语气把向晴阳逗乐了,笑着应道,“哪儿会,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天晚了,我让人开饭,先用饭吧。”
晚餐进行得算愉快,以前总见祁均圳绷着一张脸,今晚却不是这样,一只手吃饭一只手抱着恒悦,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慈祥极了。程锦兰一向温和,祁珞似乎很喜欢粘着她,吃饭的时候挨着坐在一起,也不用向晴阳叮嘱她多吃点,自己老老实实吃了两碗。
赵玉不知跑哪里去了,直到吃完饭,向晴阳才知道她到后院洋房伺候程锦慧去了,也是祁均圳和程锦兰一回来,要是和她撞上,肯定会出事。
有了两位长辈照顾孩子,向晴阳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晚上收拾完别的事情刚要去洗澡,就听见管家在外面敲门,一问才知道有客人来了。
开门下楼来才知道是肖先生,向晴阳忍不住错愕,难道“催债”还催到这里来了?她掩饰好疑惑的心情,便踱步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轻咳两声,刚想要开口时,谁知道肖先生竟然在她面前重重跪下,一个大男人说起话竟然哭哭啼啼的,哪还前几日威风凛凛的模样。
向晴阳面色平静,不发一语地听完,才明白过来祁均圳晚上派人绑了他的母亲反过来威胁他,要他无条件交出祁明熠杀人的证据。所以他这才找上门来,想要交上证据换母亲,只可惜下午给向晴阳打完电话后,贺祺突然带人找到他家里去了,人高马大的保镖齐刷刷地往他面前一站,那份证据就自然而然地到了贺祺的手里。
贺祺走了之后没多久,又有人给他打了电话,母亲被绑了,要人必须拿证据来换,对方还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肖先生在警界混了那么久,还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绑架连身份都敢透漏。
对于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人,向晴阳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对方还未说完,就喊了管家让人把肖先生“请”了出去,抬脚大步上楼。
刚走到自己卧室门前,就瞧见祁均圳抱着已经睡着的恒悦朝她走了过来,向晴阳喊了声爸,之后便从他手里接过恒悦。
祁均圳告诉她,如果任人宰割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当被人威胁的时候,要先了解对方的底细,然后掐住对方的弱点,对方害怕什么就对对方做什么,而不是想着怎么去满足对方的要求,这是弱者才有的行为。
对付这个如此虚伪的社会,那就得更虚伪。站在了最高处,明明知道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可还是非做不可,因为不做,就会给人拉下来。
只要有心查一下,就知道肖先生虽然贪污**,但却是出了名的孝子,绑了他的老母亲,对他来说绝对是致命的一击。祁均圳虽常年在国外,可只要是祁家发生的事情,都难逃他的眼睛。
气场是与生俱来的,沉稳却靠岁月沉淀的,祁均圳就站在眼前,向晴阳却觉得对方高了她一大截,话虽然听进去了,却有些难消化,她愣愣的应声,道了晚安之后便抱着恒悦进房。
祁明熠还是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有呼吸,向晴阳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的。轻轻把恒悦放进婴儿床里,向晴阳便去浴室里洗漱,出来之后直接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冬日的阳光特别柔和,在玻璃桌上投下了一层光晕,在面对面而坐的两个人的倒影显得更加清晰。
高尔夫球场里的咖啡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向晴阳抿了一口之后便把杯子放回原位,再也不想再尝一次。
贺祺静静的坐在对面,紧抿着唇缄默不语,他穿着一身正装,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只不过眼底爬满了黯然的光。
这是向晴阳怀孕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真的有好久好久了,对方的容貌依旧没变,只是心境变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面对面坐了许久。最终还是贺祺先有所动作,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盘光碟,推到向晴阳眼前。向晴阳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贺祺打电话叫她来,无非要给她这个。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贺祺拿走了光碟,不趁着这个机会把祁明熠打压死,而是亲手交到她手中。心中忍不住诧异,向晴阳却不说一言一语,抬手将光碟拿起,放入自己的包里,之后便起身结账离去,留下形单影只的贺祺。
杨仁凤带着一株白色的花来到了杨文颖的坟前,却见到她的坟前站在一个陌生男人,穿着及膝的风衣,个子很高,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虽然只能看见半张脸,但也知道他的表情并不怎么好,有些冷,却又有些悲戚。
谷旭在杨文颖坟前倒了杯酒,“喝吧,喝了之后好上路,下辈子,记得做回好女孩。”
她的黑白照多漂亮啊,比整容前的她还要漂亮,轻轻咧开嘴,笑得那么纯真、那么甜美,这是谷旭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
只可惜她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二十年,美丽的花儿才刚刚开始绽放,就被人掐断,从此深埋进土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
察觉到身后有人,谷旭便收拾情绪,望了杨文颖最后一眼,将她的笑容深深刻在心里,之后转身便要走。迎头碰上对面的杨仁凤,他不去看她一眼,却听见了她的声音,“你是谁?”杨仁凤警惕地问道。
“一个过路人。”谷旭淡淡地答。
“这里荒山野岭的哪里有路人经过?”
“她人生中的过路人。”说罢,他转身便走,背影挺拔而决绝,可在暖和的阳光下,杨仁凤分明还看到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