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太多,人手严重短缺,尤其是他们刚死了四个一线探员,k得决定顺着那条线索往下追查。
&ldo;就是i上的那两个人,追着他们。&rdo;他坚持,&ldo;一定是他们,他们在米兰弄到了化妆用具,重新去询问乔瓦尼。&rdo;
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k没有证据,有的只是摄像头回穿的模糊照片,两个胖乎乎的,穿着宽松衣物的白种人一个开车一个she击,程序也无法给出更进一步的判断。
他不但没有证据,事实上每说一句话都要克服恐惧,多重恐惧‐‐死的自己人越来越多,这口锅现在越来越大,如果搞砸了,第一个出来背锅的肯定是他,但继续追踪下去他也一样要承担同等的恐惧。他知道自己是有点怕了。
&ldo;就是他们,死了这么多人,一定是他们。&rdo;他只是重复这么说着,&ldo;和他们相关的行动总是会死很多人。&rdo;
他提交了任务报告,附带着视频资料来解释自己的部署,他的安排无懈可击,没人能挑得出毛病,正常人谁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包抄下还有回击之力,只有傅展和李竺,总能匪夷所思地逃离。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超越了一般人,杀伤力更胜最凶狠的恶匪。k的直觉和h一样,这种已经靠近成功却突然全部搞砸的沮丧感,那种滑不留手的感觉,胆大包天的诡秘与疯狂。
&ldo;是他们,从这条线往下追查。&rdo;他只是这么坚持。&ldo;继续查,这一带都是小村庄,人口结构简单,他们能藏到哪里去?&rdo;
但他的意志没有得到执行,存在着若有若无的反抗,底下人还在指望瑞士,上头也有类似的怀疑,一直到数小时后,一个网络发帖才扭转局势:有人上网抱怨如今的疯狂时势‐‐&ldo;sexdrive,该这么说吗?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在开到180的时候这么做!&rdo;
他配发了一段短视频,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很模糊,几乎是一闪而过,可以勉强地分辨出驾驶座上的确坐了两个人,他们都只穿着内衣,女性骑坐在男性身上,同时车速依然快得像一阵风,不到一秒钟就擦过了记录仪,只留下ivan内的一片惊呼声。&ldo;这可是在转弯!实在是太危险了!&rdo;
从目前的分辨率来看,车内坐的人谁也看不清,不过,局里的图像技术是全球第一,经过识别与还原,操作员两小时的工作,一张更清楚的图被识别了出来‐‐当然比不上单反相机的清楚,但已经足够看到一些细节。比如说,两个本应该胖乎乎的白人异常健美的上半身,以及属于黄种人的独特肤色。
真的是他们!
在一片咒骂声中,小组迅速调整重心,重新把那只全能的索伦之眼照向了佛罗伦萨的这片郊区,他们晚了几小时,但这没关系,组织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人,一辆白色itryan也绝非随处可见的车辆,只要给出足够的关注度,总是能发现线索。比如说卫星图像,在这个区域内,只要i还在开,总是能被拍到照片里,如果他们换车的话,警察局也会接到车辆丢失的报警。
他们去哪了,这不是个疑问,而是一块需要时间的拼图,凡走过必有足迹,小组要做的就是把这片图像逐一拼起,只要几分钟,就能找到一张拍到i的卫星或监控图像‐‐
只要半小时,就能找到一张‐‐
只要几小时,就能找到‐‐
当几小时变成十几小时,技术员的汗珠顺着下巴垂落的时候,k直接给h打了个电话。
&ldo;还是得直接走访,去事发地点看看,顺着公路往前开,遇到什么村庄就进去问一问。&rdo;他说,&ldo;乡下地方就像个大谷仓,明白我的意思吗?在那块地方,科技不管用,但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一双老道的眼。&rdo;
他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手机,&ldo;事实上,多找找谷仓,托斯卡纳这一块地广人稀,这几年很多人搬走,废弃建筑物应该很多,想想,如果他们把车开进谷仓……&rdo;
&ldo;问题是哪个谷仓。&rdo;h说,&ldo;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们也有可能直接换了一辆车继续往前开,摩托车、自行车‐‐未必非得是汽车,你也知道,托斯卡纳这一块几乎谈不上警力,人们发现摩托车被偷了说不准都未必会报警。&rdo;
话虽如此,他还是准备先去村里看看,不错过每个谷仓,傅展和李竺究竟在哪,这拼图总有一天会被拼凑完毕,他可以想出很多画面,他们在一辆摩托车上一起向罗马开去,他们在某辆货车的车斗里盘膝而坐,他们藏在一辆suv的后备箱‐‐他们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但就是不会在某处废弃的谷仓内野餐。
所以,h决定不折不扣地执行k的指示,绝不错过每个谷仓。
&ldo;他们究竟在哪?&rdo;这一刻无数人都在问,都在通过种种隐秘或不隐秘的渠道查询、观察、聆听、询问,这起不幸的车祸事件获得了远超常理的关注度,各机构,官方的,非官方的,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美国人收殓他们的同伴,这是短期内他们在意大利折损的第七个人手了,意大利政府已无法继续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在想,他们现在是在自己的车里,别人的车里,后备箱里,还是靠着自己在托斯卡纳的林间穿行?&ldo;他们到底在哪里?&rdo;
他们还真就在他妈的谷仓里。
意大利托斯卡纳千多个谷仓中的一个
他们活下来了。
赌对了,路边是硬质地面,如果是软质地面,前轮陷进去以后,强大的动能会让车整个跳翻过来,她也许还能活,但傅展就不好说了。硬质地面就完全是另一回事,i擦着卡车尾冲出路面,在原野上横冲直撞,侧着往前滑了100多米,消耗完了动能就渐渐停下来,李竺一踩油门,磕磕绊绊地重新开上路面,这件事就算是完了。
这当然很颠簸,傅展额头上撞了一块淤青,远远的热浪和接连不断的沉闷爆炸声也让场景异常的恐怖,四个人正在车里被活活烧死‐‐如果没有死于之前的撞击,但这无法阻挡他们歇斯底里的笑声。擦着死神的鼻尖,又活下来了。
脸上的假体被胡乱撕掉,化妆随着汗水一起滚落,他们就着饮水槽上的水龙头胡乱搓洗,像是要洗掉皮肤上残留的硝烟与血腥,傅展找了根水管把他们淋得透湿,假发片摘下,金发根冲黑了,托斯卡纳地区分布着上千个谷仓,除了收获季节通常罕有人烟,这个谷仓连牲畜也没有,他们毫无顾忌地互相抢夺着水管喷洒对方,又笑又叫,闹得像是喝嗨了的酒鬼。声音在原野上能传播很远,这么做并不安全,也许还有追兵蹑在后方,最保险是保持低调‐‐但他们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只有这片刻的嬉闹。他们活下来了,真的,在那一刻,地球上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他们活下来了。
第一次是抵着i的引擎盖来的,那感觉远超所有经验,性、艺术品和生与死之间的那一丝小小的fèng隙的共同就是那浓烈的感觉,在这一刻生命臻入的高峰,能让所有日常生活黯淡失色,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所有从前那轻描淡写的性爱,在这急速的心跳中它们全淡化成漫不经心的自渎,在东方快车上是发泄,是情绪的延伸,但这一次傅展也忘了使坏,他们不再互相征服,而是顺着激流身不由己地打转。李竺大多数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能想到的只有更多,不够,更多,怎么这么完美,为什么会如此失控。
他们已经失控得甚至不再恐惧失控,世界在谷仓周围碎裂,慢慢被拼回残片,她心里所有的一切像是在同一时间绽放了又爆炸,余下的只有一片安宁的空白。他们活下来了,哈米德、巴黎、米兰的三个,那四辆爆炸的卡车,无论如何,他们活下来了。
从指尖到心脏都在发麻,她回到现实的时候觉得自己又死里逃生了一次,刚才‐‐实在是‐‐太过了‐‐
而这只是第一次。
李竺喘着气从糙堆上滚落下来,糙尖刺着她的皮肤,让她很不舒服,但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在她的血液里乱窜,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迷蒙微笑。
&ldo;笑什么。&rdo;傅展跟着落到她身边,他们把这块区域搞得乱七八糟,随手扯出来的毯子揪成一团,不能起到垫子的作用,还好谷仓里没有大牲口,否则他们刚才制造出的声浪可能会引发骚动,现在则只是惊走了老鼠。
&ldo;谷仓片。&rdo;李竺说,她的脸半埋在胳膊里,还带着喘息,&ldo;欧洲文艺片经典场景。&rdo;
&ldo;《恋恋笔记本》。&rdo;傅展说,&ldo;瑞恩高斯林和珍妮弗杰弗森。&rdo;
他又把自己顶进来,但没动,只是慵懒地享受着余味,李竺抽着气笑,她有些困,朦胧中傅展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ldo;……四小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