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有些卷边,边角还有些破损,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柳闻归究竟翻了多少遍,读了多少次。
他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坐下,翘起了一双长腿,随意地掀开了第一页。
“昨日上街,他在脂粉摊前打了五个喷嚏。”
上边的字迹工整端正,笔峰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感。戚临认得这个字体,这是属于钟情的,他曾看过百来遍的字体。
他险些就想把这本书拍了发给柳闻归,质问他和钟情到底是什么关系,逼着他承认了去。可他转念又是一想,谁也无法证明这本书是柳闻归写的,也许他可以说这是他崇敬钟情,特地留下收藏的。毕竟钟情是剑宗少有的天赋异禀之才,有数十个小粉丝也算是件常事。
只是……这打喷嚏的又是谁?
戚临皱起了眉,夹着页脚就翻到了下一页。
“喜食鱼,不喜挑刺,难伺候。”
“……”这说的怎么就这么让人熟悉呢。
他的目光在泛了黄的书页上匆匆溜过,那些字句却都像是印在他的脑子里一般。
“今日教了他潮生,希望可以压住他的一点魔性。千秋雪实则更为有用,然师门之技,不宜外传。”
“人常言猫不喜热食,亦不喜辣,他反倒是喜欢得紧。”
“他不喜欢游湖,大概是猫生性畏水。”
“昨夜积雪消融,孟春将至。今早他在身旁缠了好久,也不知是不是……非礼勿言。”
一字一句,历历在目,不是言他,又能是述说何人。
原来他早就知晓了。
他早就知晓自己的原形,还特意地将自己的喜好举动都记在这里,仿佛……仿佛他们之间有多么情深不寿似的。从前的钟情一直是淡然的模样,少有会表露出自己喜恶的时候。被困的五百年间,戚临有意识的时候总会暗暗地冒出几个念头——当年的钟情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否真的愿意同自己过这样的生活?
他当时想,往事不可追。
可原来——
钟情,钟情,你原来非是对我无情。
可你为何还不认我,为何不愿认我?
他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荒芜一片的老虎山中,任他与黑暗相伴,每每神识略有清醒,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几声鸟叫蝉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光阴轮转,人间早已过了五百个寒暑春夏,他猛然惊醒,唯一的一个念头就只是质问当年钟情对他的无情之举,可谁能想到,钟情不在了。人间也不再是他熟悉的人间。
他与那位陌生的,身形却同钟情像了八分的剑修因着机缘巧合走到了一块,本以为只肖解了这个该死的半生契,他便能再次去寻找钟情的转世。可剑冢之中,那人却要他放弃,让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