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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箭绝望悲呼,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上面坐着萨满圣母,四周是全副武装的卫士,吐谷浑的广定王又带着大军接应来了,想不死都不行。
不对。断箭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萨满圣母是神,不是人,她走路还要坐马车?在自己的记忆里,不管是道教、佛教还是大漠上的萨满教、拜火教,只要是像萨满圣母这种传说中的大神,那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都是飞啊。坐在马车里是人,一定不是萨满圣母,可能是突厥或者吐谷浑的某个重要人物。我抓了他做人质,或许能绝处逢生,逃得性命。
断箭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错。退一步说,即使萨满圣母真的坐在马车里,也就那么回事了,反正自己都是死,临死前如果能看到萨满圣母,看到她的绝世容颜,那也不错啊。有这种运气的人,相信世上还不多。
断箭咬咬牙,长吸了一口气,一把拔出短刃,然后急速连刺,试图在短短时间内破板而入。如果车内的人发现异常,向车外卫士报警,自己脑袋也就没了,但现在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ldo;四……七……&rdo;断箭集聚了全身力气,出手如飞。这把短刃是梁山公(李澣)送给断箭的礼物,非常锋利,但马车底板的厚度远远超过了断箭的想象。断箭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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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哎……&rdo;突然,一个低哑的嗓音传进断箭耳中。
断箭魂飞天外,全身骤然绷紧,一动也不动。马车还在飞驰,战马还在急奔,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还在继续,没有任何异常。
见鬼了。断箭暗暗骂了一声,刚想举刀再刺,那个声音又出现了,&ldo;我是阿蒙丁。&rdo;
断箭霎时定住。阿蒙丁?这马车里关着阿蒙丁?断箭急促喘了几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
&ldo;我在这里。&rdo;断箭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人轻轻拍了一下,&ldo;马车中间有个活门,我把门打开,你慢慢进来。&rdo;
断箭狂喜,兴奋得差点吼出来。侥天之幸,这次即使死了,也能杀了阿蒙丁,杜绝后患,不算赔本了。断箭急忙把脚伸进活门。阿蒙丁抓住他双脚从上面往里拉,拉到一半阿蒙丁突然停住了,接着断箭感到小腹一阵刺痛,一把冰凉的利刃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ldo;你是谁?&rdo;
我是谁?我为了救你,命都搭上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断箭怒气上撞,张开就想骂,忽然想到自己要杀他,此时可千万不能口不择言误了事,他立即回道:&ldo;我是昭玄公的手下,是来救你的。&rdo;
&ldo;昭玄公是谁?&rdo;
断箭气苦,正想解释,顶在肚子上的利刃已经刺进一分。痛疼霎时惊醒了断箭。阿蒙丁被抓,怎么还能在马车里自由自在?怎么还有武器?
&ldo;说……你是谁?&rdo;
&ldo;昭玄公就是高颎(jiong),你刚才在狮子峰不是看到他了?&rdo;
&ldo;高颎?我不认识。&rdo;
断箭被倒悬在马车上,血液逆流,加上精疲力竭,气怒攻心,眼前不由得一阵阵发黑,&ldo;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阿蒙丁?&rdo;
&ldo;我是阿蒙丁。&rdo;
&ldo;那你怎么不认识高颎?&rdo;
&ldo;我为什么要认识这个人?&rdo;阿蒙丁似乎有些不耐烦,手里的利刃再进一分,&ldo;快说,不然我杀了你。&rdo;
断箭傻了。阿蒙丁怎么会不认识高颎?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阿蒙丁既然不认识高颎,那他还能认识谁?断箭立即想到了武泉公李丹。高颎要我冒充李丹,或许这头西北狼认识李丹。
断箭试探性地喊了一句,&ldo;我是李丹。&rdo;
&ldo;徒河丹?&rdo;阿蒙丁惊呼起来,接着手忙脚乱地把断箭往上来,&ldo;三足乌,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rdo;
断箭惨哼,死定了。高颎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告诉我李丹和阿蒙丁是兄弟啊?李丹还有三足乌的诨号?三足乌是神鸟,今天我就差点被神鸟杀了,真是背运。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李丹?我难道就不能说我是李丹的手下?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想改口都改不了。
不过自己知道阿蒙丁为什么不认识高颎了。太祖文皇帝(宇文泰)建立府兵的时候,所有府兵将士全部改为鲜卑姓。魏国公李弼被赐为徒河氏,其手下将士僚佐全部改姓徒河,所以李丹又叫徒河丹。高颎父亲高宾是卫国公独孤信府上僚佐,改姓独孤,所以高颎又叫独孤颎。太祖死后,这个制度虽然一直实行,但因为鲜卑人汉化已久,反而不习惯,而汉人根本不能接受,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都阳奉阴违,私下里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
大漠人对汉姓陌生,相比较而言,他们更容易记住鲜卑姓,因此自己说高颎,阿蒙丁肯定不知道是谁,而李丹是阿蒙丁的兄弟,阿蒙丁知道他的本名也不以为奇。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个冒充的李丹如何应对?
反正我要杀阿蒙丁,冒充他的兄弟更容易得手,无所谓了。
断箭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阿蒙丁好象未卜先知一样,再次停手,一脚踩到了断箭的胸口上,&ldo;三足乌,你是不是要杀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