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二人交换了一个目光,显然这下头有个密道,只是不知通往何处,那妇人提着食盒,又不知是要去给谁送饭。
他们耐心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妇人果真又从下面上来了,这回两手空空如也。等她从屋里出去,二人才从梁上翩然落下。安知灵走到西南角那副半开的棺材旁,跳进去一看里头果然暗藏玄机。这棺材底下有块木板是拼接上去的,若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察觉。
她弯下腰将木板掀开,顿时便露出底下那条暗道出来。她扎紧了袖口正准备下去,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臂。
“你在上面等我。”
安知灵失笑:“我一个人待在上面还能比待在你身边安全?”她说这话本是想也不想随口道来,也并未细究其中深意,倒是身旁的人听了手上果然一松,只是瞧着她眸色有些古怪,半晌才跳进了棺内,只用背对着她,先走下去:“那你跟紧我。”
两人沿着暗门下去,只见底下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点着烛火,倒不至于看不清路,只是不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
两人一路往前走,谢敛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安知灵摇摇头:“荒草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到这儿以后,一直住在无人居,便是镇上都没有走遍。”
她这样一说,谢敛才想起来之前无论是在朝暮湖还是在北乡,认得她的人都是寥寥,便是“三更摇铃”都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号背后的人是谁。
安知灵像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很快又道:“夜息很少让我在人前露脸,我之前在无人居也无要职,便很少有人认识我。”
“但如今他却要你暂代无人居居主一职?”
安知灵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道:“这次回来他与以往相比……确实有些古怪。”
谢敛不应声,大概是想听她继续说怎么个古怪。但安知灵却有很快挥挥手,叹了口气道:“算了,他的心思一向难以捉摸。”
谢敛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还要再问,安知灵却脚步一顿,忽然道:“我知道这是哪儿了。”
她侧耳听着四周的响动,过了片刻才笃定道:“若是没有猜错,我们上头就是朝暮湖。”
“我们在无人居?”谢敛眉头一皱。
安知灵却摇摇头,她上前几步,继续往里走:“朝暮湖范围很广,无人居不过是朝暮湖南岸的一隅罢了。之前许多江湖人士逃到荒草乡,在此隐姓埋名之后为防仇家追杀,就在朝暮湖底挖通了许多地道。湖底地道四通八达,如同迷宫,就算仇家追杀进来,也很容易迷失在里面。不过如今时光变迁,这地道多半早已废弃,为了防贼,有些出口也被堵上。刚才我们进来的义庄,应当就是这地底的某一个出口。”
“这地道有几个人知道?”
“住在这镇上的几乎人人都知道。”安知灵一路往前走一路说,“起先家家都会在屋里挖地道,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荒草乡的人也越来越多,风平浪静了好些年,渐渐就没人再挖了,许多地道废弃或者被整改成了地窖,要么就干脆被堵上。像这儿这么长的,多半不是一家一户所为。”
这地方虽然原本诸多岔路,但后来的人显然也很担心自己在底下迷路,便将许多岔道都堵了起来。于是两人沿着笔直一条通道,不久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人声。
那通道尽头果然是间囚室,只是并不大,最多也不过能关几个人罢了。边上放着不知什么刑具,里头空荡荡的,桌上摆放着一桌狼藉的酒菜,里头有个隔间,不等走近些,就能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鼾声。
这地方的守卫松懈的简直要叫人怀疑是不是个圈套。不过待二人走进里头,才发现这几间囚室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这本该叫人松一口气,谢敛脸色却越发难看。一个没有囚犯的牢房,却专门派人看守,到底是在看守什么哪?何况他们绝不是第一批被送来的人,那之前被送来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大概是在水下的缘故,这里空气十分潮湿,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谢敛检查了一遍这儿的刑具,地上扔着几根麻绳,上头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可见这地方曾经确实是关押过什么人的,只是人去哪儿了哪?
他正出神间,忽然听见角落里安知灵问:“只有你在这儿?”他回过头,看见同行的女子站在一间牢笼外头,里头黑黝黝的一片,堆放着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安知灵站在铁栏外,瞧着躲在那堆衣服后瑟瑟发抖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孩,蹲下来尽量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衣服堆后头的人望着突然闯入的两个人,惊疑不定地将自己的身子缩得更紧了些,好像这样就能被人当做不存在似的。
安知灵冲谢敛抬了下下颔,谢敛看了她一眼,上前看了眼那牢门上的锁链,才发现这门压根没锁,只用铁链随意的缠了几圈,大概因为这里头关的是个瘦小的姑娘,料想她不敢一个人逃出去。
谢敛将那铁链解下来,安知灵打开牢门,站在外头对里面的人耐心地问:“你要跟我们一块出去吗?”
那女孩死死盯着打开的铁门,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一时做不出回应。安知灵便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里头的人过了好一会儿瑟缩着朝外边挪了一点儿,确定没有危险似的,终于推开堆在身上的破布衣裳,从里头一步步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