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同勾了下嘴角:“三小姐想要什么?”
明乐跟着安知灵从杏林堂出来的时候,谢敛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看了过来,将明乐吓了一跳:“谢哥哥?你跟阿湛一块来的,怎么不进去?”
谢敛不做声,他的目光落在明乐身后跳上车来的女子身上,安知灵手上拎着两坛酒。
“这是什么?”他问。
“这个?”安知灵抬了下手,见他点点头,便将酒坛子递给他,“药酒。”她钻进车厢,在谢敛身边坐下来,伸手将小桌上放着的暖手炉抱在了怀里。
明乐坐在侧边的窗旁,见谢敛将酒坛盖子掀开轻轻闻了一下,大概受不了酒味冲鼻微微皱起眉头。她不禁笑起来:“你怎么突然想着问人讨药酒?”
“天冷嘛,也是随口问的。”安知灵不知想起什么,又笑了笑,补充道,“免得家里有人冻病了。”
谢敛闻言瞥她一眼,对方嚼着笑故意不看他,他便伸手忽然扣住了她撑在坐塌上的手。安知灵吓了一跳,立即抬头去看明乐,发现她背朝着他们正撩着车帘往外头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瞪着身旁的人。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笼着她的右手又握了握。
她左手揣着暖炉,右手还是凉的,叫他捏了捏倒还有些暖和,一时竟也不想着抽回来。这时明乐突然转过身:“你刚才跟着那人去取药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们两个本就挨着坐,冬日里衣袍厚重,一双手藏在衣袖下,层层叠叠的倒也看不出来。安知灵愣了一下,但脸上神色还是镇定:“在后院聊了几句。”
“聊什么?”谢敛侧过头,语气平平地问她。衣袍底下,他感觉叫人用指甲掐了下指尖,像叫猫挠了一下似的,嘴角顿时往上勾了勾。明乐没察觉,她大概也有些好奇他俩能聊什么,安知灵只得面色如常地回忆道:“我问他这酒用起来有没有什么讲究,他说每回只能喝一小杯,不然烧胃。”
谢敛看着她:“就聊这么几句,冻得脸都白了?”
“外面风大嘛,你车里躲着脸都白。”她威胁似的瞪他一眼,谢敛笑了笑不再难为她。
安知灵倒是另外想起来,又对明乐说:“不过他还叫我给你带句话。”
明乐一愣:“什么话?”
“他说——”安知灵想起出来前那人的嘱托,脸色也有些奇怪,“叫你近段时日不要独自出门。”
谢敛转过脸:“你们今天在外头遇见什么事了?”
明乐犹豫一下:“没有。”她确实没遇见什么事,只除了给从湖里爬上船的纪景同上了回药外,一切如常。
谢敛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神色,忽然问道:“这桩婚事你怎么想?”明乐像被他吓了一跳,目光闪烁道:“什么怎么想?”
“你若是不愿意,没人会逼你。”谢敛面上神色淡淡。这话由他来说其实不大合适,安知灵瞥了眼明乐的神色,却未出声。
明乐随意扯开一抹笑,调侃似的开口道:“这可不成,大哥最重承诺。当年虽是口头定的亲事,纪家门庭清贵实是我家高攀,如今纪家落败,我却要退婚,传出去明家成了什么。”
谢敛皱眉:“没人要你为了明家的名声赌上终生,你若有顾虑,我可以替你去说。”
“算了,”明乐好笑地摆摆手,“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反过来劝我。”
她抬手指着安知灵:“当年阿湛不在,你连她一面都没见过,却不肯退婚。如今她回来了,若是大哥提起这桩婚事,你会答应吗?”
安知灵没想到在边上安安静静听个兄妹争执,还能把自己给扯进去,这会儿只好清了声喉咙无辜地开口道:“这倒也不是一码事,表兄他……”
“我自然要同她成亲。”
安知灵话未说完,却叫身旁的人猝然间开口打断,马车内一时静了下来。这答案虽在明乐意料之中,但听他这样认真笃定地说出来,还是叫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此便是了,你……”
谢敛却皱眉摇头道:“她是我心上之人,纪景同是你什么?”
这一回明乐却是望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微微张着嘴几乎连他一开始问的什么都忘了,只抬手指着二人一言难尽道:“你……你们……”
安知灵觉得自己实在无辜,今日这出简直像是二人话赶话的结果把她给赶上了架。但眼前这情形,明乐正满脸震惊地等着她回应,安知灵耳根子有些发热,还是思忖片刻,侧过身抬手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故作镇定道:“我也是方才知道成亲的事情,但这桩婚事,倒也确实算得两情相悦。”
她虽极力摆出一副严肃面容,但说到“两情相悦”之时,语气还是泄露出几分羞意,谢敛迅速地低头瞥了眼她的神色,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明乐还有些回不过神,像是极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又十分情理之中。片刻后也不由失笑道:“你们倒是当真……”当真什么,她却没说,只想了想又问:“这事大哥和嫂子知道了没有?”
自然是没有。明乐见谢敛摇头,一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颇有些愉快地开口道:“那我便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了,这几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同他们提起这件事才是。至于我的婚事——”她话语间一顿,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纪家应当也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