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对来客中的女子见状,忙上前劝阻:“无妨无妨,我们身上带了干粮,路上已经吃过了,也不太饿。你们吃就好。”
那女人拿眼睛望了她一眼,见三个人都看着她,终于又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果然又取了两副碗筷出来。等菜上桌,四个人在桌边坐下,女人又端了瓶酒上桌,男人皱眉道:“上酒干什么?”
女人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身上破旧的围裙,小声嘟囔道:“有客人。”
那年轻的姑娘闻言又笑道:“嫂子太客气了,我哥哥酒量不行,还是大哥喝吧。”她说完,那男人的眉头松了几分:“酒是个好东西,不喝酒做人可没意思。”
话虽这么说,但他倒是丝毫不勉强,只给自己倒一杯,惬意地咂咂嘴。手中握着筷子,忽然对身旁的妇人道:“对了,你去给崔瞎子递个信,就说早先答应他的那批货已经赶好了,让他明儿自个来取。”
那妇人刚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闻言愣了愣,脸上露出些不情愿。男人“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吼道:“听见没有?聋了是不是?”
“先……先吃饭。”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猎户站起来,指着她冷笑道,“人家订金可都给我了,那笔银子不比买你一个贵?”
到底是夫妻两个自己家里的事情,两个客人不知事情始末,并不敢随意插手。那妇人眼睛有些发红,但终于还是放下筷子站起来出门去了。
等她一走,那猎户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又对客人招呼道:“来,别管她,我们先吃。”
女子笑吟吟地开口道:“等嫂子回来菜怕是要凉了,要不我先替她留几个菜在锅里热着?”
“不用,”猎户摆摆手,“崔瞎子家就住在集市上,离这儿不远,她一会儿就回来。”他说完自顾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率先吃了起来。
那两人见状便也没有多话,只是不知是不是瞧不上桌上的粗茶淡饭,一顿饭最后也没动几筷子,倒是猎户很快就多喝了几杯,话便多了起来:“看你们两个这样子,是要出去?”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那年轻的姑娘打着哈哈:“这段时日正封乡哪,大哥这话说的,是有法子出去?”
男主人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行了,你们镇上的说话就是费劲,老哥我在这儿活了三十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说实话就你们这样的,我每年都能碰上个好几对的。”
那年轻姑娘听他这样说,像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露出些不自在地羞涩来:“大哥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猎户抹了把脸,露出几分别有深意的笑来,“你就说今晚上你是跟你嫂子睡一屋,还是跟你这‘哥哥’睡一屋吧?”
少女脸上立即飞上了两片红霞,嗔道:“我可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待猎户再说什么,她身旁的男子忽然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抬头对着眼前的男人道:“既然你已看出来了,我们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缓缓道:“我与阿湛从镇上逃来这里,也是听说走山路能从这里出去。若是这位大哥知道些什么,能为我二人指点一二,我们感激不尽。”
“嘿,”那猎户眼珠子盯着二人看了一番,咧嘴笑了起来,“算你们运气好摸到了我这里,这陈家岙还真没人敢说有谁比我更熟悉这地方的山路。”
他话一说完,二人眼前一亮,女子又惊又喜:“此话当真?你真有法子带我们出去?”
“这还能有假?不过嘛——”猎户忽然间又犹疑道。
女子听他口风,心中一紧,赶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上山趟也不容易,这一去就得耽误我一天的营生,你看看我屋里这样子,本来也快揭不开盖了……”
“这你放心,”那姑娘闻言松了口气,“只要大哥你能带我们出去,自然不会叫你白白领这一趟路。”她对银钱并不计较,出手也很阔绰,一看便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跟着情郎私奔来的。
“嘿嘿嘿,妹子果然是个爽快人!”
那姑娘又赫然道:“说句实话,我打小没怎么出过远门,也不知那山路难不难走,来的路上我还同哥哥商量,不知这地方有没有客栈,若是有,就去客栈租辆驴车上山,也省得赶不上脚程。”
那猎户听了不以为然:“你们今天若是当真去了那客栈,明天就要叫人押回镇上去。”
“这话怎么说?”
“如今镇上封乡,你只当无人居就派了几个手下守住几条大路便叫封乡了吗?”
女子悚然一惊:“你是说那客栈难不成……”
猎户与她刚谈拢了明日出山的事情,心情似乎大好,一口酒闷下去,话也多了几句:“穷乡僻壤的地方,就是小鬼也没有几个,谁有那个心思在这地方开客栈?你们镇上来的自然瞧不出端倪,但哪里骗得过我们这些本地的乡民,光是半夜从客栈里赶着马车出去,就不知叫人撞见多少次了。”
“这——这是谋财害命的黑店不成?”
猎户酒气熏红了脸,摆摆手道:“鬼知道上头是干什么,他们那些江湖人,本来不就是这样?”
“你说得也是,”姑娘想了想,后怕道,“幸亏今日我脚程慢,还来不及到那客栈,否则今晚也要叫人卖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无人居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