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有微信吗?可以给他哥发条短信吱一声困在路边没吃的,想去他哥的田里抓几只青蛙螃蟹么?蛙声他倒是听到了,可螃蟹这东西……有的吧?水产总是有的吧,至少鱼和蛇羹他都是吃过的。
他只能让他们连夜赶路,争取明天早点赶到田庄用餐。他又对健仆说:“往后如果出门距离远,你得提醒我做足准备。”他缺个管家。他现在只有七岁,得等到十二岁搬到庄园住,父母才会给他管家。
裴三郎又瘫倒在车上,全无胃口。他被颠得睡,又在睡梦中被颠醒,一夜没睡好,终于在破晓时分赶到了自己的庄园。
庄园已经在秋收,天刚亮,就有衣衫褴褛干枯瘦弱营养不良的人在地里干活,他们一个个身形佝偻瘦骨嶙峋,旁边还有穿着粗布麻衣监工模样的人在来回巡视,不断喝斥,甚至时常有打骂。
田间小道旁搭建了很多只有单人帐篷大小的窝棚,窝棚外堆着柴火,以及从地上挖出来的灶。灶熏得漆黑,周围都是黑灰,灶上架着陶罐,旁边放着粗糙的像是自制的陶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光着屁股在田间帮着大人干活,包括两三岁的孩子。
收割粮食的叫庄奴,这些地就是由他们在种。庄奴是最底层的奴隶,地位比战奴还低,战奴就是从这些庄奴中挑选强壮的训练的。巡逻的叫庄丁,是负责看守庄子和监督庄奴干活的。庄丁虽然衣服还穿整洁,脚上穿的是草鞋,连双布鞋都没有。
马车一直行驶到庄园前。
庄园的院墙有一人多高,负责管理庄子的庄头带着全家老小等在庄子外,见到马车过来全都跪拜在地。
裴三郎被健仆抱下马车,看着这瘦巴巴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抬腿往庄子里去。
按照礼法,下等贱奴是没有资格跟贵族说话的,他有什么事都是吩咐健仆或随从转达给他们。他如果跟贱奴说话,就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对此,裴三郎目前还没有话讲,因为他才七岁,地皮都没踩熟,自身难保。
这庄子就是土墙房稻草屋的一个建筑群,跟偏远落后山村比,也就只多了一个围起来的土墙。正屋是修建在半人高的夯土台上的,搭了约有三间宽的土墙房子,比起其他房子略高大些,门是双开大门,窗户更宽敞,还糊有纱布,屋子里铺着地板,连个蚊账和帘子都没有,只摆了几张破旧的脏脏的小桌子和靠墙角摆了一张席子。
裴三郎吩咐健仆先让连夜饿着肚子的人去吃顿饱饭,再休息。秋收了,走了这么远,总不能连顿饱饭都不给吃。
没过多久,庄头送来食物。他跪在门外的台阶下,手里捧着一个装有食物的托盘高举过头。健仆出去取来食物端进门。一碗饼、一个小陶罐熬的粥和一只炖鸡,鸡是装在陶罐里连汤一起送来的。
健仆把他吃饭的铜刀搁在桌子上,这就是餐具。
裴三郎看着面前的食物,眼泪啪嗒地往下掉。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落后世界。糟点太多,吐不过来,庄子里的这些看得人心酸。不是她矫情,而是那感觉就像是进入非洲难民堆里,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大吃大嚼,憋得慌。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他的一百亩地不仅要养活他、随从、战奴,还要养活庄子里这些干活的。他想念袁隆平。
裴三郎在长身体,裴三郎是常年练武的真·糙·小汉子,一顿饭能吃两斤牛肉再加一块饼。他掉了几颗金豆豆后,把粥和鸡肉都吃了,鸡汤也就着三块饼吃完了,还剩下两块饼,交给贴身随从替他揣着。
侯府嫡子哈!勋贵之家哈!呸!农村的五保户都没他可怜!
裴三郎吃饱,出门,站在茅草屋檐下,抬头仰望天空,内心比凸字:贼老天!
第5章
人活着总得面对现实。
换个角度想,她也是有一百亩地、二百战奴、十六名随从以及不少庄奴的人。
裴三郎当即收拾好心情,带着健仆和庄头去查看自己的地。
秋收的季节,天高云阔,大清早的还有风,吹起来也挺舒爽的。
庄园外全是土地,地里种植有粗粮和细粮。细粮称黍、麦,产量低,但营养价值高,属于贵族吃的细米。粗粮则是名为豆的几种食物,产量略高,主要是喂马和下等人的食物,另外还种有织布的麻,以及在田边小道旁种有养蚕的桑树,再加点零星的蔬菜之类的东西,零零散散的不少。
她在现代社会见到的农田土地都是划分成一垅垅的,而且每隔上一段距离就会有蓄水池和蓄粪池,方便引水灌溉施肥,但在这里都没有。这里的地很平,土质不是肥沃的黑土地,黄土层,土质板实,看起来就没什么营养。
地里还在焚烧秸秆,燃起一片浓烟。
裴三郎指向那些秸秆,问:“那是烧来肥田的吗?”
健仆回道:“是。”
裴三郎又问他们有蓄粪池和蓄水池吗。
健仆回答,没有。
裴三郎从他的表情看见几分茫然,活脱脱地写着:“那是什么东西?”
裴三郎决定再看看。
然后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人是真的完全看天吃饭。这是一个只有还处在使用陶器为主的时代,桶是陶制的,使用方式是靠捧,且易碎,这就注意庄奴们不可能抱着陶桶来来回回装水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