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挑食的资格,挑食和胃痛都是有钱人的富贵病。
他想起以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得去捡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馊菜馊饭。
冬天上面会凝一层恶心的油,也许还有别人的唾沫。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吃就要饿肚子。
如今的三餐温饱对他而言已是天大的福分,更遑论什么“忌口和特别喜欢的食物”。
但他习惯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尽量表现得极为真诚。
连那旋浅浅的梨涡也要来助威,无限提高这些感激之语的可信度。
谁听了不说一声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夏行星垂下眼睑,只有那双水亮清澈的月牙眼睛格外平静。
霍经时没有说话,狭长的眉眼微微挑起,目光幽深,偏是这样的眼神,教人看不清,读不懂。
夏行星心里一蹬,不知道自己刚刚回答达没达到及格线,但面上还是佯装镇静,直直迎上对方意味不明的视线。
甚至还微微抿嘴浅笑了一下,以示自己所言发自肺腑,心中坦荡。
下一秒,他就到霍经时用低磁疏朗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夏行星。”
少年微微挺直腰板,坐姿也不再那么随意,端正了几分,整个人像一竿挺拔蓬勃的竹枝:“霍先生,您说。”
霍经时淡淡扫了一眼他正襟危坐的姿势和有些僵硬的肩膀,眉棱一挑,问道:“你很怕我?”
夏行星耳朵动了动,这分明是个疑问句,偏偏被对方说得像个陈述句。
他缓缓摇头否认:“怎么会,霍先生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不会这样想?
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让自己这样想。
夏行星那一口一声一个“霍先生”实在刺耳。
“既然没有,那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用那么见外,也不用,”他顿了顿,直视夏行星充满疑惑的目光,娓娓出声:“时时刻刻叫我霍先生。”
霍经时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但他的声音与生俱来带着点性冷淡的禁欲味道,那种步步逼紧的压迫感和气场隐隐藏在每个字节之间。
夏行星顿了一瞬,了然点点头,又一副“都听您的”温顺姿态微笑着问:“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自己想。”霍经时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斯文的面庞,微微入了神,他想起许多年前小少爷给他起过的昵称。
那时候,大家喜欢叫夏行星“星星”,只有霍经时每次只是冰冷冷地连名带姓喊他“夏行星”。
小少爷无数次扑到他怀里撒娇:“为什么你叫我的时候那么凶,难道我不是你的小星星吗?”
大家都说他是小星星,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
霍经时长睫微垂,掩下三分嫌恶与厌色,小孩子的撒娇在他眼里是无聊的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