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洁知道此事后大闹了一场,差点和陈大志离婚,架不住娘家人劝阻,她自己又刚生完孩子没有经济来源,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应承了下来。
陈大志自知对梁柔洁有亏,以后在家里都让着她七分,睁眼看着陈孑然从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就被虐待,哭得脸紫红梁柔洁也不喂奶,陈大志只好自己笨手笨脚地冲奶粉喂她,在到大一点,陈孑然身上时不时添的新伤,都是用竹篾抽出来的,又疼又伤不到筋骨,不给街坊邻居落口舌。
陈孑然原来不叫陈孑然,叫陈子然,对外都说是当年上户口的时候民警输错了名字,只好将错就错,其实是梁柔洁带姊妹俩的出生证去上户口时故意的,这是她对陈孑然最恶毒的诅咒。
陈大志内心对大女儿有亏,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她出身不正。
再说,比起陈孑然,陈大志也的确更偏爱伶俐可爱的小女儿陈子莹,陈孑然的成长过程中,他不止一次遗憾地想,为什么陈孑然当初没有死在医院里。
可是到底是自己生身骨肉,看到陈孑然现在这样,陈大志说不心疼是假的。
回到家里,爷俩对坐着吃饭。梁柔洁又去打牌了,陈大志不会做饭,从外面叫来的菜,挺丰盛,有鸡有肉,他先夹了个鸡腿放进陈孑然碗里,“平常子莹在家,鸡腿你从来都落不着,今天好了,两个鸡腿都是你的,快吃,多吃点,瞧你身体比以前瘦多了。”
陈孑然听话地端起碗,咬了一口鸡腿,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
吃完了饭,陈孑然要去收拾碗筷,陈大志按住她:“你坐着别动,爸爸来。”
陈大志边洗碗边和陈孑然唠嗑,“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这个家,我这个当父亲的不称职,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从来没有心疼过你,今天好不容易就咱们父女俩了,我也心疼你一回。”
他在水池边洗碗,陈孑然坐在后面的餐桌边流泪。
父女俩都悄无声息,等陈大志洗完了碗,二人对坐在客厅里,陈大志才说:“你妹妹上学去了,她的屋子空出来,今后你就住那儿吧。”
陈孑然点头。
陈大志掐着粗糙的手指甲,沉默了老半天,又说:“你妈娘家那边有个舅舅,是在外地开服装厂的,她都跟他说好了,过几天回来,带着你,还有其他十几个高考落榜的姑娘,你们一起去他厂里打工,一个月有四五千块钱,够可以了。”
陈孑然的心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来,沙哑地说:“我想读书。”
“你的脸都这样了,读书出来又能干什么?”陈大志苦口婆心地劝她:“你那个专业本来就不好找工作,以前还能指望当个老师生活稳定,现在可好,就你这样,没一所学校会要你,现在干哪行不得要求五官端正?就连饭店里端盘子刷碗的都不要你这样的了,你就算拿了大学文凭又能怎么样呢?你妈跟我说过那个服装厂,我查了一下,挺正规的,你一个高中毕业生有一个月五千块钱工资,不少啦,现在大学生出来都没有一个月五千的呢,听爸一句劝,别让爸在你妈面前为难。”
“是她让你来的对不对?”
“什么她啊她的,那是你妈!你怎么不能尊重尊重她?”
陈孑然没有笑,也没有哭,擦了擦眼睛,平静地说:“她不是我妈。”
“我不是她生的,和陈子莹也不是双胞胎,她都亲口告诉我了。”
她看向陈大志的目光里波澜不惊,可陈大志却从中看到了沉重的指责,慌了,厉声呵斥:“说什么呢!你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她也把你养到十八岁了!养恩大于生恩,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激?”
陈孑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固执地重复:“我要读书。”
“长辈说话你都不听,看来我也管不动你了,好啊,你要读书就去读,不过我跟你说,我没有钱拿给你,你想读书就自己去赚钱,能赚够学费就读,赚不到就自生自灭吧!”陈大志气急,走回自己的卧室里,砰地关上门。
墙壁震了三震,陈孑然在客厅里做了半个下午,拿着简历出去面试。
只要不要学历的工作,什么她都愿意干,在小餐馆刷盘子、在街上发传单,甚至工地搬砖她都去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要她。
大雪纷飞的十一月底,她冻得两边脸颊发疼,没有找到一个愿意要她的工作。
陈大志说的对,现在招聘都讲究一个相貌端正,街上找不到工作的人排着队候着,人家犯不着招她一个毁了容的怪物,放在公司里吓自己人不说,还会吓坏了顾客。
走遍了报纸上所有的招工单位,全都碰了一鼻子灰,脾气好的会把简历推回给陈孑然,笑着婉拒:“抱歉,您不符合我们公司的任职要求。”还有些招工的人直接当着陈孑然的面说:“我们公司是很在乎客户形象的,虽然你应聘的岗位是保洁,可是你这样……”招工负责人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鼻孔朝天,“就你这长相,万一吓坏了我们的客户,弄丢了几百万的大生意,你赔得起么?”
陈孑然冻得直哆嗦回来,被梁柔洁冷嘲热讽一番,陈大志坐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二天陈孑然又出去,这回不是出去找工作,而是申请助学贷=款。
她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国家给贫困生的补贴政策,零息贷=款,可以等到大学毕业之后找到工作再分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