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歌!”豆子抬手拍了下路长歌的胳膊,神色不解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
路长歌这才回神,心虚的直眨巴眼睛,“想、想棉花呢。”
“大冬天的想什么棉花?”豆子神色狐疑的仰头看她,手一伸指着门口,呶嘴说道:“管家来了。”
林杉跟陈氏刚出门就碰到了林管家,陈氏还没来得及跟林管家告路长歌的状,就见她面目表情的抬脚掠过他们身旁往正堂里走,声音冷硬,“少爷,您外祖父来了。”
林绵绵眸子轻颤,霎时愣在原地,看着已经站在院子里那位鬓角斑白的老人,手炉“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远。
他眼里慢慢腾起水雾,抿起嘴角,提着衣裙往外跑了出去,话还没出口就先哭了出来。
常老爷子张开胳膊将站在身前的林绵绵抱在怀里,声音哽咽的抚着他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跟着老爷子一起来的常家大女婿锦云也是满脸悲恸,心疼的抱抱林绵绵的肩膀,“绵绵不怕,我们来了。”
老爷子已是花甲之年,两边鬓角斑白,好在身体硬朗目光锐利清晰,丝毫不见半分混浊,许是这些年操心少了身上锐气才渐渐淡去,倒是显出几分慈祥和蔼来。
光看着常老爷子的气势,便能知道不是个好应付的人。听闻当年林府起家是常老爷子一手帮扶的,他年轻时可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就是连常母也比不上他。只是如今年龄大了,才将琐事交由儿女去办。
这次跟他来的锦云是家里的当家主君,三十出头的年龄,因保养得当瞧着更显年轻。此人眉眼锋利,想来手腕定然不俗,否则如何能坐稳常府主君的位置。
路长歌把常家人打量了一番,觉得他们是真心疼林绵绵,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又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像是自己捧在手里头揉了两天的兔子又还给人家了,还挺舍不得的。
她往前走两步低头弯腰将林绵绵掉在地上的手炉捡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宝贝似的握在手心里。
从常家人出现起,林杉跟陈氏就没敢吭过声,自觉的降低存在感,连林管家都毕恭毕敬了不少。
常老爷子握紧林绵绵的手,眼里有泪光闪烁,苍老的声音沙哑哽咽,“绵绵,带我…去看看……你爹。”
林绵绵点头,眼泪随着低头的动作落下来。锦云从怀里掏出巾帕,抬手轻柔爱惜的给他擦眼泪,“好孩子。”
林家夫妇的棺材就停在正堂里,林管家着人推开棺材盖,就看到面容平静躺在里头的林家夫妇。
林父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容貌姣好风韵十足的年龄,如今却是灰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的躺着。
常老爷子双手颤抖着去摸林父冰冷的面容,眼泪绷不住的落下来,本就弯曲的脊背如今更是直不起来,刚才在院里锐气十足的老爷子,见到儿子后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我儿——”。
头发斑白本该安享天年的老人,如今却是白发送黑发人,心里该是何等的肝肠寸断。
正堂内一片悲恸,只听到压抑的啜泣声,路长歌眼眶微热,看着趴在棺材旁的三人,觉得这才是吊唁该有的场面。
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加上舟车劳顿,见完林氏后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振,林管家慌忙安排房间让他休息。林绵绵跟锦云搀扶着他往住所走。
祖孙三人不着下人伺候,手搀着手路上不知道说了什么。锦云抬手摸摸林绵绵的头,像是宽慰他。
府里已经没路长歌什么事了,她往前走两步坐在正堂廊前的台阶上,左手中还握着那个手炉。
阴沉了一上午的天,临近晌午终于是落了雪。由起初的三两片到后来的纷纷扬扬,林绵绵回到正堂的时候,路长歌正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绵绵走到她面前,眼睛通红的垂眸看她。路长歌一怔,慌忙站起来,“少爷。”
她想起什么,笑着把手里的手炉递给他,“还热乎着。”
林绵绵接过手炉,眼里蓄起水光,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路长歌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低头看他,“别、别哭啊。”她往身上摸索,半响儿也没能像锦主君一样掏出巾帕,只得怔怔的垂着双手,哑着声音说,“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林绵绵摇头,将掌心里捧着的手炉递给路长歌,脸上带着泪痕却是勉强扯出笑脸,“谢谢你,这个送给你。”
路长歌手指僵硬的接过手炉,林绵绵提着衣摆踩着台阶折返回去。
常家来人后,整个林府便交由锦云打理。他着人算了日子,重新安排了下葬时间,派人重新通知亲友前来吊唁,整个林府在他的管理下有条不紊的办着丧事。
林绵绵告诉锦云,说林家夫妇雪灾时幸存的那个小厮不见了,锦云借着梳理林府内务的借口,从上到下查了遍人,发现那个名叫马二的小厮在回到林府的第二天后就失踪了。
林府除了丢了个小厮外,账目的数字也对不上。
晌午陈氏见下人迟迟不送饭过来,就亲自过来催问,锦云眼皮一抬目光清冷,嗤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林家还有你们这门亲戚?当年林敛娶我家小弟时分明是说自己没了亲人。”
陈氏一个乡下男人平日里擅长的撒泼到了锦云眼里根本都不够看的。他哪里能是锦云的对手?陈氏被说的脸色苍白低着头回来了,活像只斗败的公鸡。